天還沒有亮透,蘇娃便醒了.朦朧的曙色中,她扭臉望著身邊仍在熟睡的皇帝,不覺皺了皺眉頭。劉追酣睡正濃,厚厚的嘴唇張開著,發出粗重的呼吸,一抹涎水順著嘴角流出來。肌肉鬆弛的臉上,有著幾道刀刻一般深深的皺紋。半裸在錦被外的腹部,則象一隻漲鼓鼓的蛤瘼肚,圓溜溜的。
看著這幅畫麵,蘇娃忽然覺得有點惡心。她有點不相信,這個男人怎麼變成這副德行了,十七年前,乍見劉追,也算是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青年天子,當時,他頭戴高冠,身著皇袍,英氣逼人,又不失沉穩老練。可是今天的皇帝,肥胖臃腫,就連大腦似乎都變得愚蠢了。此刻,睡在這華麗的鳳床上,簡直就是一頭肥豬。
難道歲月真的如此無情?
想到此,她不覺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旋即輕盈地跳下床,坐到寬大的梳妝台前,銅鏡中的女人依然眸如秋水,麵似桃花。她不覺滿意地微笑了。扭過臉,她不屑地往床上瞥了一眼,推開宮門,走了出去。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偌大的帝都似乎仍在酣沉的夢中,隻有她一人是醒的,而且還是如此的精力充沛。這與她一直都沒有放棄練功有很大的作用。自從嫁入皇室,十七年來,雖然貴為皇後,每日錦衣玉食,生活優裕。可是,她始終都沒有停止修煉武功。她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尋常的女人,她有自己的抱負,自己的夢想,抑或是野心,她希望將來的青史上能用濃墨重彩刻下她的名字,而不僅僅隻是一位天朝皇帝續弦的皇後......要實現自己的夢想,首先就要強大自己。由此,這幾年,她將梅花幫的獨門暗器“梅花追魂釘”和“梅花袖箭”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而且,她還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象羅漢堂、坤幽門等武林幫派,她都指使父親一一網羅到自己的麾下,與她的父親蘇萬梅聯手,不斷壯大著梅花幫的力量。
蘇娃在腦海裏思索著這一切時,心中有一點得意:在她的手中,掌控著一張龐大的充滿殺機的網。她不相信,一個乳臭未幹的黃嘴雀兒,能逃出她的手心。想到此,心中更加得意,聳身一躍,整個身體如一隻斑斕的蝴蝶,飛過帝都重重宮殿,向城外掠去。
就在蘇娃穿過宮牆,飛身掠過之時,有一雙眼睛,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正在默默地注視著她。此人就站在帝都宮殿的最高處,窗戶洞開,晨風吹送,那一身寬大的白袍,還有一部雪白的長髯,在晨風中獵獵飄舉,儼然有出世之姿。此刻,他凝視著蘇娃那彩蝶般翩然的身影,不覺幽幽地歎息了一聲。
梅花幫總壇的大堂上,燈火輝煌,猩紅的地毯從大廳一直鋪到門口。蘇娃來到門口,並未放慢腳步,幾乎是腳不沾地直接掠向父親的練功房。她知道,這個時辰,父親一定在練功。推開屋門,便看見父親正盤腿打坐在蒲團之上,默運內功。見到女兒,他緩緩收功,長舒一口氣,跳下蒲團,站到蘇娃的麵前。蘇萬梅與劉追年紀相仿,剛剛年過半百,不過要比皇帝年輕多了。身著一件素潔的銀灰色長袍,臉部線條柔和,麵皮白淨,有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看上去不象是威震帝都的一幫幫主,倒象個儒雅的文弱書生。
“給皇後娘娘請安!”他跪下叩首道。蘇娃扶起他說:“父親,自家骨肉,何必如此多禮。”蘇萬梅問:“娘娘此來,不知所為何事?”蘇娃坐在父親的練功的蒲團上,道:“還不是為了那位皇太子的事。”蘇萬梅皺皺眉頭,以規諫的語氣說:“娘娘實在是自尋煩惱。”蘇娃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說:“父親您又來了,我這麼做也是為蘇家的日後著想啊!您怎麼就不明白呢?”蘇萬梅道:“可無論現在還是將來,你都是天朝帝國的皇後,我梅花幫也已是天下武林的盟主,可謂富貴已極,你還想怎樣?”蘇娃道:“可是,一旦太子繼承了王位,咱們還能安享富貴嗎?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您不是不明白。”蘇萬梅搖搖頭,說:“哎呀,我的娘娘啊,你的野心太大了,要求的也太多了!這樣不好。”蘇娃眼裏有了些許的嗔意,說:“父親,您,”蘇萬梅微笑著擺擺手說:“好了,不說了,不說了。”蘇娃說:“父親,女兒是來求您幫我的。您倒派了我一大堆不是。女兒現在已是船到江心,無法回頭了,您隻能幫我了。”蘇萬梅深深歎了口氣,說:“娘娘,我手下的羅漢堂、坤幽門這些能動用的力量我都給你了,還要我怎麼幫你呢?”蘇娃不屑地撇撇嫣紅的嘴唇,,說:“那些蠢貨,隻能壞事。”說著轉向父親,問:“您手裏不是還掌控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嗎?”蘇萬梅變色道:“使不得,這些幽靈一出,必將血流成河。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蘇娃道:“父親,隻要能除掉太子,再大的代價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