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因聽著這熟悉的語調,卻並未回答,那男子也並不因此生氣,他回過頭來,刹那間,月光一黯。若說郭嘉的氣質如靜室中的蘭一般淡雅,那麼這個男子,就像月華下的一株蓮,那樣的出泥不染,卻悲憫眾生。他一襲月白長衫,一頭如瀑黑發,看起來像是文士,但他的眉間帶著淡淡英氣,又像一位將軍一般。最美麗的是他的眸子,夜因見過很多極為漂亮的眼睛,像她的師父墨夷白那樣縹緲空寂的,像她的師兄夜元殤那樣妖媚撩人的,像郭嘉那樣淡然超塵的,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眼睛:深邃而空明,澄淨而溫暖,似乎一切波瀾都不會蔓延到他的眸中,相反的,他的眸光還能給人以定波止瀾的能力。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室中月色再黯,他的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
他的容貌之魅力他自己知道,即使是與他朝夕與共的的兩個姐姐,每當他回家時還都會小小的愣住,為他的容色歎息,所以,他隻好每日將臉色塗得微微發黃,眉也畫的向下垂著,僅僅以這種容貌,來他家求親的媒人便踏破了門檻,還常常有女子站在他的屋外偷窺。可是這個女子,隻是一瞬的驚訝在眸中閃過罷了,接著,她的眼裏便恢複到平日的清冷,不帶有絲毫的驚豔,就連那一瞬的驚訝,他也懷疑是因為見到他在這個屋中才流露的。
這是要怎樣的定力才可以做到!
“你是諸葛亮?”夜因啟唇,聲音清冷如冰雪。
“正是在下。”孔明微微躬身。
“為何來此?”夜因皺眉,再次問道。
“等你。”孔明不緊不慢的答道。
“等我作甚?”夜因在幾旁坐下,拿起茶杯,兀自倒了杯茶,又問道。
孔明做到夜因對麵的木椅上,也倒了一杯茶,緩緩道:“我遊曆到此,恰聽說因兒在此建立了自己的酒肆,便來請求一宿的留宿,不知因兒可否賜榻與我?”
夜因聽見那幾聲因兒,眸光又冷了幾分,不過見他隻是留宿,便暗暗鬆了口氣——看來他沒有發現什麼。
“那麼,青衿,”夜因喚著身邊的侍女。青衿還在望著孔明那張美得人神共怒的臉,聽到夜因的呼喚才回過神來,連忙應答:“在。”
“帶這位公子到璿璣樓內休息。”
“是。”青衿應答道。
孔明微微一笑,又彬彬有禮道:“另外,因兒,我此行並未攜銀兩,所以,這費用麼??????”
夜因冷哼一聲,道:“青衿,將下房給這位公子住。”
青衿遲疑了一會兒,她覺得這樣的人,應該住上房才對,把娘子平日作為書房的寫月居給他才是最好的,沒想到娘子居然讓他住下房。她又不能違逆娘子,隻好應道:“是。”
於是,有著月下蓮花之風的孔明先生,士人慕名的臥龍先生,隻得被夜因姑娘安排在簡陋的下房,在窄小卻幹淨的屋中落腳。孔明撫過那普通木材所製的桌子,望著那糊著薄紙的透風的窗子,無奈的笑笑。
唉,這種無法以情動之也無法以色誘之的女子,真是平生第一次見。
夜因此刻,卻立在寫月居的窗邊,望向他所在的方向。這樣的男子,這樣的風華,他必不會是池中之物,如今在亂世,他很有可能成為那些軍閥手下的股肱之臣,甚至,他還可以自立門戶,奪取漢權。而他三番五次的尋找,究竟是想通過她知道什麼,還是想利用她得到什麼。她的眸光越發清明寒冷,心中卻決意:她都不能讓他達到目的!
於是,她來到他的房外,他卻在門邊飲酒。聽到她的步子,他抬起頭。雙頰因酒意而染上一抹紅色,夜因看見他,也不禁微微一愣,不過隨即又回過神來。
“看來,孔明公子很是舒適悠閑嘛!”夜因淡淡道。
孔明看向她,她站在月色下,未著麵紗,美目流轉間盛著月光之色,也不禁微微愣住。繼而微笑:“我本無家更安住,因兒既然為我提供如此美麗的住處,我不好好享受一下怎麼行?”
夜因轉身,並未理會他的恭維。他隻聽得她道:“那麼,我有兩個條件?”
朦朧裏,他輕輕嗯了一聲。
“一,你隻允許在這裏住一夜,次日便離開。”
“唔??????好。”他懶懶應道。
“二,”她邊說邊往回走著,隻餘下聲音縈繞在他的耳畔“不許叫我??????因兒。”
他聽到這句話,似笑非笑,卻沒有回答。
夜因沒有聽到他回應,隻當是他醉了,便也沒有停下。
卻沒有看到那個男子斜斜倚在門邊,清明的雙眸中哪有一絲醉酒之色,他的笑意漾在嘴邊,輕輕回應:“因兒,這一個條件麼?怕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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