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掩飾(1 / 2)

午後時分。

霧修緣睡了一個好覺,醒來後準備妥當,前去到代山。

他落在清蘇輿日常居住的茅屋門口前,往事曆曆在目,“一年了,我的手藝還算可以。”

茅屋由幹草和竹篾編織而成。幹草清新可聞,竹篾經年不腐。霧修緣嗅了一下,很是滿意。再步一二,神色一凝,“這是,占具?”

一垛木墩上,擺著十三根竹簽,七枚銅錢,以及一張寫著蠅頭小字的紅紙。霧修緣湊上一瞧,碎碎念了一陣,遂而分撥竹簽,擺列銅錢。

“平地木命,七殺孤星!”卦畢,霧修緣把竹簽插在木墩上,神色不定,“六親疏淡,情海生波,難易命邔。”

“是你!可惡!”

驀地一聲怒喝,清蘇輿閃身出現。她衣裳淩亂,頭飾斜插,似經曆了一場生死戰。麵色極差,尤其是玉腕上那串淨水龍種紅蠶石,氣得顫抖,發出幹脆的碰撞聲響。

“你回來了!”霧修緣後悔不迭,解釋道:“我冒昧了,胡言亂語你別見怪。”

清蘇輿一掌推開霧修緣,“滾!”

霧修緣心裏一痛,垂手道:“對不起。”

“我自認為脾氣好,你實在太放肆!窺探別人隱私,能滿足你什麼?”清蘇輿咬牙道,平日的寡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恨。

這是實實在在的人的感情,與極端的魔,多變的妖不同。以前,霧修緣希望自己能讓寡情如同時光的她變成真實的人。現在她終於擁有了人類的感情,豐富具體更令人憐惜、愛慕。

可是,不是因為他!

“我不是要滿足自己,而是關心你。”霧修緣明知自己一直以來都不了解她,畢竟她總是把真實的喜惡隱藏在寡淡之下。

“你以為你是誰?”清蘇輿豎起冷眉,不同程度的厭惡表情層出不窮。同時,蒼玄泣的麵容在她腦海中浮現,對他的厭惡轉嫁到霧修緣身上,“憑什麼!”

霧修緣難以自持,忍不住道:“我隻說了一些話,你沒必要這樣吧?”

“受不了走啊,別吱吱歪歪。像狗,像大水蟻一樣黏著,煩不煩人?”清蘇輿把手捏得咯吱咯吱響。聲到極處,砸向木墩。砰!木碎千萬,散了一地。

“狗?”霧修緣的心也如同木墩,碎散了一地。

“狗還有人陪人養,你這粘人的瘋狗,吠啊。”清蘇輿嘶啞道,白皙的額頭凸出青筋。前所未有的失態,前所未有的忘形,加諸己身。史無前例的痛,史無前例的恨,傾注到霧修緣身上。

霧修緣目睹她的變化,淒然一笑。他明了,他被當作了出氣筒,但這正是悲傷的原因。他整個身體仿佛脫了骨,溺於泥潭中,無力掙紮。

“別以為為我做了點什麼,就可以對我出言無忌。你有幾斤兩?我寫的信,把迷境地名都寄過了遍。我燒的信,都可以填平心湖。”

霧修緣哀傷的麵容令清蘇輿更恨,更厭惡。她明白,此情此景兩人的麵容彼此映照,自己眼中的他,如同他眼中的她。

“你知道,與你交談,是一件多麼辛苦的事嗎?你自以為可笑的,值得充做談資的,對我而言,無聊透頂!”

“你以為你是我知己,你以為!”

“理睬你,接納你,單單是因我無聊而已!”

清蘇輿淚水溢出,肆無忌憚地劃過她的臉頰,同樣,肆無忌憚地劃分兩人的界線。

“我不明白。”霧修緣昂頭淒然道:“不明白!你不喜歡與我相處,厭惡我的話,為何不告訴我?我自然會改——”

“懂我的人自然懂。你不用懂,亦沒資格懂。”她倔強的麵容失去了偽飾的恨,她的淚水汩汩流下,拒絕一切婉約的詞彙。

“原來,如此!”

霧修緣猛的抖身朝天狂聲大笑,乖戾的妖魔二氣爆衝而出,“哈哈哈!”

清蘇輿駭然一顫,睜大的雙眸射出驚人的攝芒,祭出萬劍殊一,“什麼怪物!”

“怪!物!”霧修緣悲憤斥身,神情激蕩,腳下的黃地轟的龜裂。然而他終究沒有上前一步。悲憤、怨恨、貪念足可摧毀他的神誌,但清蘇輿的淚,壓倒了一切!

他在百感交集中,飛身離開。若論清蘇輿需要他,此時此刻最是時候。可是他無法接受,上天殘酷的恩賜。

他跌跌撞撞下到湖邊,情難自禁,一滴眼淚,劃過臉頰上的劍痕,滴落心湖。

水清,恨也清。

“願他日相逢,你我心中,猶能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