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公元前770年周平王遷都洛邑(洛陽),開始了春秋戰國時期。這不僅標誌著
代表奴隸主階級利益的周天子王權的式微,更重要的是表明奴隸製度已經窮途末路,代表新興力量的地主階級開始產生、發展,一個偉大的變革時代的開始。伴隨著鐵製工具取代青銅工具,社會生產力得到迅速的提高,從而促進了農業、手工業的發展,也帶動了商業的繁榮,出現了許多通都大邑與著名的大商人。與此同時,隨著政治上的“天下共主”為諸侯爭霸所取代,世卿世祿製度的被破壞,人們的思想得到了大解放,出現了思想學術上的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局麵,產生了許多傑出的偉大人物。在建築方麵也同樣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取得了顯著的進步。
一、通都大邑遍地開花
春秋戰國時期的一個明顯變化是通都大邑的普遍興起。其特點有三:其一是數量多。可以用雨後春筍一詞來形容。據統計,春秋時期(公元前770—476年)大小諸侯國有一百四十多個,不但各自有國都城池,而且還有許多小城廓,僅齊國就有七十二座,一個小小的魯國也有十九座,全部約計六七百之多。這均是見諸於古籍的,至於現已發掘,並已考證的城市便有山西侯馬晉故都、河南洛陽東周故城、陝西鳳翔秦雍城、江陵楚郢都等。屬於戰國時期(公元前476—221年)的則有齊的臨淄、趙的邯鄲、楚的鄢郢、燕的下都、秦的鹹陽等城;其二是規模之大,突破舊製。按周朝定製,周朝的王城和築城規模是:“方九裏,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塗九軌,左祖右社,麵朝後市”。並規定了城牆的尺度:牆高與其寬相等,頂寬為其基的三分之二等等。並規定諸侯築城按規格縮小,否則便是僭越。然而到了已是“禮壞樂崩”的春秋戰國時期,諸侯沒有一個把周天子放在眼裏的,故爾其所築之城,沒有小於天子之城的,其中大者如齊城臨淄,周長為一萬四千一百五十八米,洛陽王城的周長為一萬一千五百六十米,燕下都城周長為一萬二千三百米,連最小的侯馬晉城,其周長也有六千一百六十米,規模也比周王城定製大三倍。現在再讓我們到臨淄遺址去實地考察一下:臨淄齊國故城有大小二城,均近於矩形。小城在大城西南角是宮城,小城東北角套入大城中,呈方勝形。小城南北約二千二百米,東西一千四百米,周長七千二百七十五米。大城南北約四千五百米,東西最寬處約四千米,周長一萬四千一百五十八米,為居民區,即郭。城牆全部土築,牆基寬度十七至四十三米之間,城的東牆和西牆瀕臨淄水和係水,城牆隨河流曲折成勢。
已探明共有城門十一座,其中小城五座,大城六座,每門不止一個門洞。大小城外均挖有城壕,大城的城壕在南,北城牆外,寬二十五至三十米,深三米,與東西向的淄水和係水共同構成防禦的屏障;小城外的城壕顯然是針對大城而設防的。城內已發現十條道路,其中大城七條,小城三條。大城的七條道路,多十字交叉,將北半部劃分成為七至八個矩形街區,推測這便是春秋戰國時期出現的裏坊製城市模樣。路寬八至二十米,最寬的一條南北幹道達三十米。史載戰國時期臨淄有居民七萬戶,男丁超過二十一萬人。由此我們想像當時臨淄街上車轂相擊,人肩相摩的繁榮、熱鬧的情景。大城內還有一條貫穿南北的幹渠。宮殿則建在小城西北,俗稱桓公台的台基上。大城的東北部為貴族墓葬區;其三是形式不拘一格。除了通常的矩形、方形或近似於這兩種形狀的城池之外,還產生了品字形的城池。現已發掘兩處遺址:一為春秋時期的侯馬晉城;一為戰國時期邯鄲趙故都。現以趙都城為例,該城為公元前386年趙敬侯遷都邯鄲時所建,至前222年為秦所滅為止,共作趙都一百六十四年。它的宮城由三個小城組成,南麵東西兩城並列,北麵附一城,呈品字形,相接部分合用一堵城牆。西城為矩形,東西寬一千三百五十四米,南北長一千三百九十米;東城呈缺東南角的梯形,北寬九百二十六米,南寬八百二十米,南北長一千四百四十二米。北城呈缺東北角的梯形,東西寬一千四百十米,南北長一千五百二十米。城牆夯土築成,基寬十六米,已發現八個城門缺口,多指向城內的夯土台基遺址。居民區及手工業區則位於距宮城北城東牆一百米處的另一大城內,該城呈缺西北角的矩形,東西寬三千二百米,南北長四千八百米。城牆一般寬約十六米,夯土築成。
二、宮苑、台榭
春秋戰國時期又不斷湧現出許多新型的建築物,其中最突出的是作為諸侯宮室之用的高台建築(或稱台榭)的出現。台榭可能最初是從台基建築發展而來的,其後大概為了滿足軍事上的需要及君侯追崇至高無上心理的奢望而越造越高、越造越豪華。在西周末便有周幽王為取悅寵妃褒姒而在高台上烽火戲諸侯,最終將自己和西周王朝一把火燒盡的故事。春秋時各諸侯國出於政治、軍事統治和生活享樂的需要,建造了大量的高台宮室,一般是在城內夯築高數米至十幾米的土台若幹座,上麵建造殿堂屋宇。如侯馬晉故都新田遺址中的夯土台,麵積為75×75米,高七米,現上麵的木架建築已不存在。而臨淄齊故都的宮殿是建築在十四米的夯土高台之上的,俗稱桓公台,可算是高高在上了。但還有更高的,這便是邯鄲趙國故都的又稱“龍
台”。龍台在西城距南牆四百五十米處,長寬各在二百六十米以上,高十九米。邯鄲不僅以龍台之高大稱雄當時,同時也以其現存宮城中台榭數量之多,規模之大,軸線關係之明確嚴謹而為現存戰國各都城遺址之冠。說其數量之多、規模之大,是因為其現存的夯土台中有十座是長寬在五十米以上的(包括龍台),其中西城有五座,當是主要宮城。至於軸線關係之明確嚴謹,我們通過實地觀察,便可知一二:在龍台正北有兩座寬50—60米的夯土台,三台成直線等距排列,形成一條東距隔牆六百二十米的南北軸線。中間一台的正東四百六十米處又有一稍小的夯土台,形成一條距北城牆六百米的東西軸線。
這四台縱橫都有軸線關係,顯然是城中最主要的宮殿區。東城有兩座夯土台,西距隔牆二百六十米,長寬都在一百米以上,相距約六百二十米,南北遙遙相對,形成東城的一條南北軸線。東西兩城的南門均設在各自軸線略偏東處。北城的西南角,在西距西牆三百九十米,南距南隔牆三百四十米處有一長寬各一百二十米以上的夯土台。如果說上述的台榭以數量多、氣勢雄偉、布局嚴謹取勝的話,那麼秦朝鹹陽宮殿則以其設備完美而著稱了。這座位於鹹陽東郊的高台建築遺址建在60×45米的長方形夯土台上,台高六米,台上建築物不僅有一般的殿堂,還有過廳、居室、浴室、回廊、倉庫和地窖等,這些建築物不是簡單地排列在夯土台上,而是高下錯落,形成一組複雜壯觀的建築群。其中殿堂為二層,寢室中設有火炕,居室和浴室都設有取暖用的壁爐。地窖係冷藏食物之用,深13—17米,由直徑06米的陶管用沉井法建成,窖底用陶盆盛物。遺址裏還發現了具有陶漏鬥和管道的排水係統。這種具備取暖、排水、冷藏、浴洗等設施的建築,向我們展示了戰國時期的建築水平。除了上述各台外,當時楚築有章華之台(又作乾溪元台);燕有“鈞台”、“金台”、“閱馬台”……在建築大量的台榭之時,各諸侯還建造了大量的宮室,諸如晉有銅之宮,又作祈之宮,方圓數裏;魯作楚宮,吳作館娃之宮,而秦穆
公所築的宮殿更令由餘發出了“使鬼為之,則神勞矣,使人為之,亦勞民矣”的慨歎。可以想象,當時為了滿足諸侯們窮奢極欲的一己之私,在這些“高台榭”、“美宮室”的下麵,不知埋葬了多少勞動人民的白骨!宮室之外,更有苑囿供諸侯遊戲、消遣、狩獵,如鹿囿、狼囿,這除了見諸於古籍記載外,還可以在魏墓出土的銅鑒與許多刻紋銅器上找到它們的蹤影,領略它們當年的風采。除了台榭、宮室、苑囿之外,這時還興建了“觀”、“闕”等建築物。總之,隨著當時政治環境的日益寬鬆,學術思想的空前解放、活躍及生產力的發展、進步,湧現出了上述種種的建築物,這些建築物不僅在當時風光,而且影響到整個中華民族的古代建築發展。
三、磚的發明
伴隨著農業、手工業的發展,建築技術也有了巨大發展,特別是鐵製木工工具——斧、鋸、錐、鑿等的製作發明,促使木架建築施工質量和結構技術大為提高。早在商、周時代已開始在建築上運用柱上出鬥的技術,春秋戰國時更發展為鬥上出拱,以承托橫梁與立柱間的過渡部分,將屋頂的重量平均分配在這承托的構架上以分散其壓力。在飛簷的翼角上,它也能增加出簷跳出的程度,以形成“山節”與“榱題數尺”的形式。如在《論語?公冶長》中有“山節藻”之語,即指鬥拱與裝飾而言。“山節”即柱頭鬥拱,是梁上瓜柱,飾以水藻紋意在避火。除了古籍上有關於鬥拱的記載外,在出土文物上我們同樣也能找到佐證:如在戰國中山國墓出土的銅方案上有鬥和45°斜置拱的形象。此外,在輝縣趙固村出的刻紋銅鑒上,隨縣曾侯乙墓出土的漆棺彩畫上,以及臨淄郎家莊東周墓出土的彩繪漆盤上,均可以看出當時房屋建築中門牖、窗欞、楹柱和鬥拱的形式。以上諸例說明,作為中國古代木構架建築顯著特點之一的鬥拱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已逐漸應用於建築物上了。建築技術的進步不僅反映在鬥拱的應用上,也體現在木構件的製作上,由於有了鐵製的木工工具如鋸、斧等,使加工木構件變得容易,製作件也更精確了,從現已出土的河南、長沙的戰國木睳墓來看,這些木睳墓均用厚木板組成內外數層棺睳,由於外填白土、沙土、木炭等構成防水層,有的還在墓底設置排水管,從而使棺睳及殉葬物得以長期保存下來。
當然,這也得益於當時木工技術的精湛。從發掘的棺睳來看,接頭嚴絲密縫,其榫卯不僅製作精確,且形式多樣,單榫式樣便有燕尾榫、搭邊榫、割肩透榫及勾掛墊榫等數種。同樣,建築技術的進步也反映在磚的發明與應用上。雖然城垣仍是用黃土(或雜以葦荻)夯打版築而成,雖然當時建築宮殿房屋築牆仍然用土坯或黃土版築而成,但在燕下都卻發現了被用作宮室鋪地的磚。不僅如此,那些戰國棺睳之所以能保存至今,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當時磚的發明和應用。當時已能製作長約一米,寬約03—04米的大塊空心磚,由於用這些空心磚作墓壁和墓底,才使我們今天得以一睹戰國的遺物。這也從一個側麵反映了當時的建築技術的發展與進步。除了磚的發明與應用之外,春秋戰國時期已經普遍使用瓦來蓋屋頂。《左傳隱公八年》便有“盟於瓦屋”的記錄。不僅如此,瓦的種類也是多種多樣的,計有板瓦、筒瓦、瓦當、瓦釘、印文瓦當及半瓦當等;瓦的紋飾也愈加豐富多彩,如有雲紋、饕餮紋、雙龍紋、獸麵紋、雙鳥紋、雙鹿紋、雙獸紋、窗欞紋、雲山紋、蟬紋、奔鹿紋和獸紋等十數種之多。以上瓦當及紋飾均在洛陽王城、燕下都、邯鄲趙國故城及陝西鳳翔的遺址有不同程度的發現。有的數量相當多,這足以說明當時瓦的普及程度了。
四、“魯中巧人”與鋸子
春秋戰國時期之所以在建築上能取得如此的進步,也與當時湧現出一大批出色的建築師有關。魯班便是這眾多建築師中的一位佼佼者。魯班,姓公輸名般,或稱公輸班、魯般、公輸盤、公輸子和班輸等,春秋時期魯國人,般與班同音,因此人們稱他魯班。他的名字散見於先秦諸子的論述中,被譽為“魯中巧人”,發明多種工具,解決了許多技術難題,據說鋸子和刨子便是魯班發明的。關於鋸子的發明,有這樣一個故事:有一次魯班帶著他的徒弟去建築一座宮殿。那時建築用的木料要魯班他們自己上山去砍。他和他的徒弟每天用斧子砍樹,一斧又一斧,砍倒了一棵又一棵的樹,一天勞累下來,腰酸背疼。一連砍了十幾天,砍下來的木料離需要還差得很遠。“這樣砍下去太慢了!”魯班心中十分焦急,“如何才能加快砍樹的進度呢?”魯班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吃飯也沒有味,睡覺也不踏實。
有一天,他到一個險峻的山頂上去找木材,正艱難地往上爬著,突然感到手被什麼東西拉了一下,怪疼的,低頭一看發覺手指被茅草拉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看著傷口,看著茅草,魯班好像在思索什麼,他此時早已忘記了疼痛……他將茅草拔起,托在手上仔細地研究起來,小小的一片葉子,居然輕而易舉地將他的皮膚劃開一條口子!奧秘何在呢?噢!原來是茅草的邊緣上長著又密又鋒利的細齒,正是這些小齒將他的手指劃開的,他用那些小齒在手上劃了一下,果然又是一道口子。這一發現使魯班一下子高興得跳了起來。他立即一路小跑著下了山,照著小草的齒樣畫了草圖,又找到鐵匠幫著打了幾十根邊緣上帶有小細齒的鐵條。然後他帶著這些鐵條去拉樹,果然比用斧砍樹要快。他還發覺有幾根鐵條拉的速度特別快,經研究,他又發覺這些鐵條的細齒有點錯開,這樣一來,拉下的木屑便能迅速落下,鐵條來回的速度就更快,人也就更省力了。他隨後便有意識地將小細齒有規律地錯開,一試,果然效果不錯,又快又省力,沒幾天工夫就把木料備齊了。
這種帶有細齒的鐵條,就是我們現在所用鋸子的祖先。除了發明鋸子外,據說刨子也是魯班發明的,在此之前,如何將破開的木料弄得又平整又光滑始終困據著工匠們。如果用刀來回刮吧,既費力又損刀口;而用斧子砍呢,則不是深一點便是淺一點。魯班根據刀刮斧砍的原理,經過反複試驗,又發明了刨子。有了刨子,就大大推進了木材加工工作,製作出來的木件便顯得平整、光滑了。魯班不僅發明了鋸子、刨子,據說還發明了木工用的鑽、墨鬥和曲尺等等。魯班不僅能發明工具,也能發明器械。《墨子》便記載魯班曾經為楚國製造過攻城用的雲梯。魯班甚至能“削木以為鵠,成而飛之”。不僅如此,他還是位美術家,據《列子新論知人篇》載,他刻成的鳳凰不僅“翠冠雲聳、朱距電搖”,且“錦身霞散,綺翩焱發”,是一件上乘的美術品。因此,魯班的名字散見於先秦諸子的論述中,被譽為“魯中巧人”。由於魯班的聰明才智和諸多發明創造,因而被建築工匠尊為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