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醒醒。”
廢墟之上，子明把劉悅抱進懷裏，使勁地搖著她，想把她叫醒。
雪停了，風也停了，遠處東方天邊的雲是魚肚白的顏色。冬日的清晨冷冽而幹燥，廢墟邊上還冒著煙氣，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嗆味，隱隱還有血的腥味。
子明身上的傷口已經奇跡般愈合，衣服上的血跡也都幹了，他把自己的外衣也脫了下來，小心地給劉悅披上。
懷裏的劉悅眉毛輕微地抖動，子明原本悲傷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劉悅長長的睫毛輕顫，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麵還籠罩著一層霧氣。
“悅，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手還痛麼？”子明看到劉悅醒了，立馬詢問她的身體狀況，輕輕握住她的手。
“你是誰，放開我。”劉悅看見子明的臉，驚慌的抽出手推開子明，慢慢站了起來。她看子明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好像他是個陌生人一樣。
“悅，發生了什麼，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傻瓜子明啊。”子明著急了，揮舞著雙手大喊。
劉悅疑惑地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悅，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悅？那是我的名字嗎？”劉悅表情茫然，用手指著自己。
“怎麼會這樣？悅，你還記得你為什麼在這裏嗎？我家為什麼沒了？你見我的家人了嗎？”子明雙手握住劉悅的雙肩，雙眼緊盯她的眸子。
劉悅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她搖了搖頭，雙手按在自己腦袋上。
“不，不知道，頭痛。”
“頭痛？悅，你仔細看著我，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子明說著，把臉湊近了劉悅，兩個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了一起，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氣息。
“你，你離我遠點，嚇到我了。”子明剛把臉湊上去，劉悅一把推開了他。
“悅，你再看我一眼。”子明學著劉悅以前做過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嘴角輕輕上揚。
劉悅有些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就靜止在了那裏。
子明看見她疑惑的表情慢慢消失了，眼睛裏逐漸浮現出一人影，那道人影逐漸清晰，直到變成了子明的倒影。
“子明”劉悅恢複了記憶，看到子明的一瞬間就笑了。
“是我，你還記得之前……”
劉悅看了看周圍，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看到了好多血，驚呼一聲撲進子明懷裏。
“子明，好多血，嗚嗚，我好怕。”
“悅不怕，沒事了悅，我在這裏。”子明用手拍拍劉悅的頭頂，輕聲在她耳邊說。
一瞬間，子明好像看到了半年前的劉悅，就是那個讓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的劉悅。溫柔善良，可愛文靜，像個天使。
這半年來，尤其是這幾天來，他對劉悅的認識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他來說現在麵前這個劉悅和之前的劉悅判若兩人。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懷裏抱著的到底是天使還是什麼，不過他沒鬆手，就像昨晚那樣沒有鬆手。
子明沒看到劉悅的眼中閃過一道紅光，沒看到她的表情變得痛苦，隻感覺到懷裏的她抖了一下。
“別害怕，悅，壞人已經走了，沒事了。”子明笑著安慰她。
“不，子明，壞人被我殺了，全部的……”劉悅眼中閃爍著淚光，手心緊緊攥住了子明的衣領。
“悅”子明在她耳邊輕語。
“嗚嗚，子明，對不起……嗚嗚，我也不想這樣的，昨晚我回到家裏，那裏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堆灰燼……嗚嗚。”劉悅哭的很厲害，聲音哽咽，幾乎說不出話來。
“悅兒不哭，悅兒不哭。”子明輕拍她的後背，沒有再說什麼。
“然後……然後我來到這裏，你家也沒了，我到這裏的時候隻看到了那些壞人，他們要抓我，我就，我就……。”劉悅邊說邊哭，淚水打濕了子明的肩頭。
“好了好了，不哭了悅，我已經知道了，你沒有做錯。”
“對不起，對不起子明，我隻想保護你的家人，可是……”
“好啦，沒事了，我爸媽一定是走了，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
“子明，我什麼都沒有了，我該怎麼辦？”劉悅這句話聲音很小，像是不敢說出來。
子明笑了，他把劉悅輕輕推開，用手拭去劉悅臉上的淚。
“沒事的，還有我呢。”子明看著眼前的女孩，嘴角有了弧度。一瞬間，子明甚至感到異常的欣喜，因為家人安好，因為她還站在他麵前，因為她需要他的幫助。子明好像終於從地獄裏爬了上來，不僅飛到了天上，還和自己的天使並肩而立。這種欣喜，不同於幸福帶來的歡喜，幸福的喜悅是平緩綿長的溪水，這種欣喜是激烈的浪花，一波一波衝擊著他的心靈。
“子明，我真的是個惡魔吧！那麼多的人因我而死。”劉悅仰頭，不安地看著子明，期待他的回答。
“不不，你怎麼會是惡魔呢。那些都是愛你的人，他們甘心為你而死，不是你害死的，而你也要為了他們好好地活著。”
“是這樣麼？”
“是的！”子明的回答無比堅定。
“可是為什麼呢，他們為了保護我而死，為什麼是因為保護我而死呢？”劉悅再次問他，這次的問題讓子明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因為他們的力量不夠保護我！那麼，為什麼我需要他們的保護呢？因為我的力量不夠！如果我有很大的力量的話，那麼我不但不需要他們的保護，還能保護他們。”劉悅的眼睛盯著子明，子明心裏有點發毛。
“悅，你這種想法……”
“可是，擁有多少力量才算夠呢？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保護好自己愛的人呢？”劉悅表情變得複雜，子明已經看不出她是難過還是害怕，他隻知道劉悅那雙漆黑的眼睛裏有很可怕的東西。
“其實這個問題看起來很簡單，隻要有世界第一的力量就行了，是吧？”劉悅伸手撫摸著子明的臉，子明表情凝重，驚恐地看著她。
“是。”子明戰戰兢兢地回答。
“不是！”劉悅突然變得很憤怒，她眼裏閃著紅色光芒，一把扯下子明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的聲音變得很高，充滿力量。
“不是這樣的，這個問題不是在比較自己的力量和敵人的力量，這個問題比較的是自己的力量和敵人的貪欲。再強的力量也有極限，可是貪欲呢？貪欲有極限嗎？物質界的東西怎麼和精神界的東西相比較？你回答我，我該怎麼結束這一切？”
“……”子明說不出話，他被劉悅的話震驚了。
“換句話說，那些想害我的人為什麼會有無窮無盡的貪欲？子明，你回答我。”劉悅的語氣強硬，絲毫不容辯駁。
“能……能力。”子明忐忑地說出這兩個字。
“對啊，就是這兩個字，我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讓你說出這兩個字。”劉悅笑了，子明卻感覺到驚悚，她的笑是那種充滿邪氣的笑。
“那你把你的能力給他們不就行了，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子明腦瓜一亮，脫口而出。
“什麼？子明你剛剛說什麼？”劉悅抓起子明的衣領，憤怒地說道。
“我……”子明被嚇得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