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取所需？”顧子息忽然苦笑了一聲，眉宇間盡是苦楚之色，以及求而不得的無奈。“好，傾雲要條件，我們便先談談條件吧。”他望向殿外的月亮，輕輕拂袖，“隻要你願意幫我，條件隨你提。語裏的蒼涼無奈，我心頭微微一動。
我忽然覺得不對勁，顧子息絕不是這般慷慨的人，那此事一定不一般。我微微皺眉，心下一緊”那也請父君先告知此事到底為何。“一邊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顧子息，你最好別給我找麻煩。
他淺笑一聲，”我與你母親自幼相識，那個時候，她也就你這麼大，真當得起“容色傾城”一詞，嗬嗬。“他不回答我，卻擺出了講故事的架勢。他講這句話的，眸光微閃，暈著光輝，像第一次讀懂童話的小男孩。
”那個時候，她墨發雪膚，一襲桃花裳，在花間跳舞，像個小仙子。我那個時候就想，以後我一定要娶她。“
……
……
我也真的是很尷尬，一個不是我父親的男人，在我麵前傾訴對我母親的愛意，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又不忍心打斷他。
這個時候的顧子息，十分溫柔，嘴角微微彎著，很快活的樣子，月光照在他身上，恍若一幅畫卷。
”你每天給她請安過後，她都會一個人喝酒，然後邊哭邊笑，對著一幅畫像呐呐：“真像，真像……”
“……傾雲，我很愛她。”
“她現在這般，我也著實不忍，我想，我想請你離開。”
嘭——我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茶水濺了我一身，我猶自不覺。我看著顧子息，忽然覺得這月光無比的慘敗，月光下的顧子息，無端的可怖起來。恍恍惚惚聽見自己的聲音，
“為，為什麼？”
那聲音空靈渺遠，好像，來自很遠的虛無。
“因為，因為，”他好像忽然下定了決心，“你母親看見你，就隻會傷心。隻有你離開了，她才能忘掉那段不好的過去。明白了嗎？你會害了你母親！有你在，她就得不到幸福！”
顧子息的聲音很清晰，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刀，尖銳的擊中了我這些年的懷疑。我忽然覺得所有的力氣都得抽走了。我心頭一冷，不，不是這樣的！我站起身來，推掉眼前的桌子。月光那樣白，好像是灰色的，周圍的一切變得很虛幻。真的是我嗎？所以這十多年，母親一直都不幸福。是他在胡說，我怎麼可能害了我母親。卻偏偏有一個聲音那樣清晰的響起，
“難道不是你害了她嗎？因為有你在，她才忘不掉過去，她才一直以酒澆愁，她才一直都，一直都不幸福！”
不，我不相信，我不信。我輕輕地笑了，“你是騙我的，對嗎？”
這句話問的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的聲音極小，極輕，想要消失在風裏。
他淡淡的笑了，“傾雲如此聰慧，應當是知曉的。”說完他溫柔的衝我一笑，宛如三月春陽。
原來，害了母親的人，是我！多麼可笑啊，竟然是我。偏偏，我又無可辯駁。
慘白的月光下，我哈哈大笑，隻覺得暢快，好像心髒都快要不再跳動了的舒暢。臉上，有水劃過，割得我臉頰生疼。
太多年過去了，我忘記了我們是如何商議的，隻記得我曾一遍又一遍地問顧子息，
“你愛她嗎？”
“你愛她嗎？”
“你愛她嗎？”
後來，我在院裏的池塘裏泡了一夜，數九寒天的水，好冷啊。
我走了，沒有讓顧子息給我任何東西，離開了雲國。外出遊曆。
久了，我覺得這樣不錯，到底我還是感謝命運的安排，讓我走過一條與別人不同的路，看過，和別人不一樣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