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深的水底。
我如冰封,動彈不得,巨蟒已經纏緊了胸口,一匝匝沿著呼吸的每一下、每一秒收緊,頭腦昏昏沉沉,腹腔中的空氣已經快被壓迫幹淨,徒留一隻手在外麵,虛晃捏著匕首。
大蟒從水麵把我拖向水底的瞬間,我看見江左現身,他的臉在陽光底下格外地明媚,看著他眼睛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不過是執著於琉璃,執著於他的所謂使命罷了。荒誕的人啊!
我在水底忽然睜開眼睛,並沒有想象中的難過,水從四麵八方灌進嘴裏,被蟒蛇的纏繞阻隔,就在咽喉間利劍一樣刺開,疼痛讓我不得不睜大了眼睛,白河的的水流清澈,這不曾見到過的水底世界竟然有些炫美的不真實,湖綠色的河底,伸展出一叢叢憑空漂浮的各色彩石或者是有著莫名生命的植物抑或動物,它們的顏色都是那種純淨的幹練的水一般清透,當它們略過我的眼前,鼓出一圈圈瑩彩色的泡泡。時值正午,陽光幾轉幾折掉落河底。透過那夢幻般不真實和腦中的嗡嗡作響,造就了怎樣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水底的渦旋水波扭曲了一幹水草,螺旋地蕩漾開來,在水底飛舞,如輕紗,若舞女翠綠色的飄帶無盡地舞蹈。帶出一股股旋風,就這樣,幾股力量互相牽扯,掃過我麵門時,輕若拂羽,雖在水底不過是小小暗流,在江麵定然已波濤洶湧。
我尚在人間,是要感謝巨蟒將我拖進水底了。剛在河心的時刻,那翻天覆地的江水洪水猛獸般鋪天蓋地而來,把巨浪砸在我的頭頂,腦海中一聲轟鳴,那巨猛隻是一個勁地往下遊去,拖著我竄入水底。如果不是巨蟒已經纏至胸間,我恐怕早已經粉身碎骨了。
巨蟒終於停了下來,我握了握已經快脫手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大蛇,巨蛇吃痛,猛地用力,巨大的蛇頭回擺過來,幽藍的眼睛森然。我的肋骨幾乎斷裂,抓住這機會,我奮力刺傷蛇的的眼睛。
墨綠色的汁液在水中蕩開,忽然瘋狂地扭動開來,大蛇縱開我,尾巴抽打起來,我被水底的暗流一湧,身體不由自主地被拋向一邊。河水嗆進口中,胸腹一陣刺痛冰涼。昏沉之際,一窩漩在身後一推,大蛇迎麵撲來,蛇芯幽紅。
借著水勁,匕首狠狠刺進蛇身,洞穿其身。
紅色如血液一般的東西彌漫開來。
悶悶地刺痛傳遍全身。
眼前一黑,我徹底墮入黑暗。
手卻緊緊地握著那把匕首。
天可見憐。
我在一片幽幽晨光中蘇醒開來,冰冷地河水淺綠淡然,岸邊香芷茫茫,隱約在嫋嫋炊煙間。
我昏昏然起身,河水才漫過腳踝,巨蟒癱在一邊,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我放開匕首,發現手已經因為用力過久而變得痙攣,抽痛不已。
我還活著,一時間茫然不已。
衣服濕淋淋地緊裹著身體,有一絲薄涼,胃又難受起來。
河邊漸漸聚集了一些百姓,指指點點說著什麼。
太陽漸漸暖和起來,驅散了水霧迷茫。
背光下,一個頎長的男子由人簇擁著走近,莫名地熟稔。
我忽然很想看清他的臉,那麼迫不及待,我踉蹌起身,顫顫巍巍地飛奔過去,那男子唇紅齒白,蒼白的臉色在陽光下近乎透明,一雙如水墨淡染的黑瞳瑩然若泣。
我撫上他的臉頰:“你叫什麼名字?”心裏叫囂著另一個聲音:是風!是風!
“夕。”他莞爾一笑。我心瞬間成灰。
“原來如此。”我嫵媚一笑,淚珠熠熠滾落。
我已記不清我怎麼跟著夕來到他的宮殿,也不知道他為何總是寵溺地看著我微笑。隻聽說琉璃斬蛇降妖的故事在民間演繹地如火如荼,說琉璃貌美傾國,說琉璃與天子一見傾心,說琉璃專寵,即將母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