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2 / 2)

我是個不要過去的人,肩上背著無數的人命,不在乎多她一條。

隻是她這一條,背得好累、好重。

琉璃,琉璃,我隻能在一片漆黑的世界裏,才敢呼喚你的名字。

馬車停住,棕毛的馬兒用勁的甩了甩頭,雨點抖落一地,戴著鬥笠的人探進馬車裏,“爺,到了。”

我看著神情嚴肅的許生,點了點頭,從衣袖中伸出手指了指身旁的女人,他很快便意會的答應。

從馬車上下來立刻就感覺風冷冽而刺骨,抬頭看著匾額,殼莊。

許生抱著她從馬車上下來,不敢耽誤的上前敲門,因為抱著她,所以感覺有些不自然。

開門的小廝發現我站在雨中,臉上早就血跡斑斑,隱隱約約看見右眼,嚇的愣住了,還是許生出言提醒,他才顫抖著開門,請大夫。

大夫來時見到我的右眼也是一愣,再看我悠閑自得的抽著煙草,更是詫異。小心翼翼的包紮好傷口,隨即開了張藥方交給許生。

我借著細細的雨聲,聽見那老頭跟許生說著,“……也許公子這紗布……一輩子怕是都不能取下來了。”

我撫摸著右眼上的粗糙感,這就當是一個紀念吧。

死去的右眼叫做海倫。

對的,我早就想好了,不管她以前叫什麼,是什麼身份,從這一刻起她就叫海倫。

我如是對她說著,本以為會看見落寞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曇花一現的微笑。

我愣了一會,卻有種莫名的憤怒之感,盡管海倫早已死去。

給她的這個名字,不過是冠上了名妓和屈辱的意義,沒有任何的好心,所以不希望得到回報。

夜半,雨還未停,我拿起三弦,房裏點著一盞燭燈,空曠,寂寥。

窗外荷潭波光粼粼,依偎在荷葉下的花苞顯得嬌羞而美麗。

弦聲伴著雨聲,一個人影在我身側坐下,為自己倒了一壺茶,細細品味著。

弦落,他問,“聽說,你帶了個女子回來。”

我依然望著窗外的月光,“不是女子,而是棋子。你還記得,我說,我一定要親手殺掉杏十二嗎?”

他愣住,隨後輕描淡寫的說著,“可是,我的下人說,那女子好像是林天昊的女兒吧,應該是你的……”

他話還沒說完,我便將三弦放在一邊,點起煙草,緩慢的往嘴邊送,“不管她是誰,隻要是能夠利用的。如果她沒有價值了,我一樣會親手毀滅她。”

他淺笑著搖頭,帶著來時的茶壺推門離開,還是可以聽見他淡淡的說著,“就是因為這樣,你也毀了琉璃。”

我倚在窗框,是啊,琉璃她……是我親手毀掉的。

怎樣去忘記,你痛苦的神情,肉體被切斷,骨頭被折斷,心也被劈成兩半,將它從身體裏分離的一瞬間,同時我也意識到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你身邊了。

就像無論多親近,也始終隻有一句,“晉杉公子。”

就像無論笑容多甜美,也逃脫不了被烈火焚燒殆盡的命運。

你死的時候,正是桃花盛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