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戰場上。
那年我一十七歲,家中大哥早已癱瘓在床,母親年老體弱,家裏尚有幾畝地,憑著每季的收成勉強過活。
可惜適逢幹旱,顆粒無收。家裏早已簞瓢屢空,村長說,別指望朝廷撥款賑災了,要有也被貪汙了,剛好碰上左相公然造反,現在朝廷四處征兵呢。
於是我被迫參軍,到軍營才發現,大部分的人都跟我相同的遭遇,無奈即是無可奈何。
過去的十天裏,我受不了幹燥的氣候和酷暑的壓迫,幾次虛脫在戰場上。
我倒在土坑裏,左臂的刀傷還在淌血,迷迷糊糊還能聽見身旁的士兵話語。
他說,振作一點,這仗怕是還要打上許久。
我問他為何左相要造反。他搖搖頭說道,“我不大清楚,那些大官的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又怎會知道……”
我失去意識的之前,清楚的聽見他說了一句,反正現在的皇帝昏庸無能,有人反是早晚的事。
我被扛回軍營稍事休息沒有兩天,又被編上戰場。
偏遠的山丘,我們隻有三十個人,麵對的敵人不知是我們的多少倍,我明白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自暴自棄,我一定要活著。
他們推選我當隊長,我對他們莫名的信任很好奇,因為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我拿出簡易的地圖,大致清楚現在的地形對我們來說是非常有利的,山丘兩側是密林,隻要稍作機關,在林中安排射手,必然能夠以少勝多。
可惜我沒有想到,敵人不是乖乖上鉤的小白兔,而是狡猾又凶猛的獵豹。
那個男人一身紫衣,揮舞著手中的劍,像修羅。和他一同的兵隻有極少數落入陷阱中,他們行動快而狠,短短半柱香時間就結束了戰鬥。
我在一旁的密林中靠著樹幹,從懷裏摸出一把尖刀,笑了笑,有些猶豫,但還是刺進我腹部。
劇烈的疼痛讓我無法發出聲音,幹裂的嘴唇張著,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我閉上眼的時候,看見了那個穿著紫衣的男人,雙眼中的光芒就像陰狠而囂張的野獸。
那一仗,一打就是三年。
最終,左相自刎在長牙城上,頓時士氣大減,央國與塞上匈奴聯手,幾萬騎兵加入戰鬥。
三年拉鋸,一朝盡毀。
叛黨自左相死後,各分為幾十個組織,不相來往。自如今,兩年過去,也所剩寥寥無幾能夠威脅朝廷。
以皇甫晉杉為首的,便是最令央國危機的,夜兵團。
而我,在外人看來隻是區區一介馬夫,其實無論是任何事第一時間總是被我得知,然後找機會轉告皇甫晉杉。
我知道很多事,但卻從來不知道,左相當年是為何自刎,又為何將一塊先央國帝王的玉璽交給皇甫晉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