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羹”擺古】
在中國古代食品中,羹占有重要的地位。婦女嫁到夫家,脫去新嫁衣就要為公婆做一次羹湯,中唐詩人王建寫的《新嫁娘》詩:“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嚐。”說的就是這種習俗。 史書上,著名的羹不乏記載。如三國時曹植享用的七寶羹,是用駝蹄做的,一甌價值千金。唐朝李德裕每食一杯羹,須花錢三萬,因為在他的羹裏拌雜有寶貝、珠玉、雄黃、朱砂等。宋代蔡京喜好吃鵪鶉,一碗羹須殺掉幾百隻鵪鶉。明人冒襄在水繪園大宴天下名士,中席的羊羹用羊三百隻,上席的羊羹竟用羊五百隻。清時河道總督府裏,吃一碗魚羹也非十數條魚不可。上述羹類,固然反映了封建統治者的奢侈生活,也可見古人吃羹的講究。
為了一杯羹,曆史上曾留下一幕又一幕的鬧劇。商紂王喜好吃熊掌羹,有一次他發現熊掌沒有煮爛,就殘暴地把廚子抓來殺了。漢高祖未發跡時,曾帶領一班賓客去他長嫂家,要長嫂做羹給他們吃,長嫂討厭劉邦與客來,把他們氣走了。後來劉邦當了皇帝,卻一直忘不了這件事,就把長嫂之子封為羹頡侯(“頡”即克扣之意)作為報複。更有甚者,由於分羹不勻,居然還釀成過亡國慘禍。《說苑》中記載春秋時代宋國與鄭國作戰之前,宋將華元烹羊羹享士,而為華元駕車的羊斟沒有分到。於是在作戰的時候,羊斟說:“昔之羊羹子為政(作主),今日之事我為政。”結果,他把戰車馳入鄭陣,造成華元被俘,宋軍大敗。《戰國策》亦記載說,戰國時代中山國君宴請大夫,上菜時,因羊羹太少,不能人人遍食。大夫司馬子期因為沒有分到羹,一怒之下,叛離中山,投奔楚國,並說動楚國征伐中山,導致中山君竟以一杯羹而亡國。
【食蟹古史】
由於螃蟹“身穿鐵甲衣,十指如箭支,胸中藏琥珀,口吐夜明珠”(蟹謎),因此古人把它視為“鎮邪”、“壓妖”的怪物,無人敢食。於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勇敢的人”(魯迅語)。 傳說漢朝時候,有一年一個縣鬧蟹災,螃蟹多得遍地皆是,田裏的莊稼都讓螃蟹給糟塌完了。如何消除蟹災,解饑救荒呢?這使縣官傷透了腦筋。想來想去,隻有一個冒險吃蟹的辦法。於是,縣官召集百姓,捉蟹蒸煮,並帶頭剝食。豈知非但沒有送命,反而嚐到了美味。隨之,百姓紛紛仿效,以蟹代糧,居然安度饑荒。這個傳說的可信度是值得大打折扣的。因為翻開《周禮》可以看出,早在周代,古人就做螃蟹醬了,名叫“蟹胥”,以青州產的最為著名,是貢品。
我國塘蟹在南北朝時已很出名,北魏賈思勰的《齊民要術》中收有“藏蟹法”,詳細介紹了用稀糖水、鹽、蓼湯、薑末等醃製螃蟹的方法。隋唐時,糟蟹、蜜蟹均是貢品。至遲在唐代已出現了蟹粉製品的記載。宋時已有蟹黃包子(即陸遊所謂“蟹饌牢丸美,魚煮膾殘香”)、酉倉蟹、蟹羹,同時還有“炒蟹”、“酒蟹”等。再往後,元代著名畫家倪瓚著的《雲林堂飲食製度集》中提到有梭子蟹的食法。 明清以來,比較講究食蒸蟹。李笠翁說:“凡食蟹者隻合全其故體,蒸而熟之,貯以冰盤,列之幾上,聽客自取自食……旋剝旋食則有味。”明代宋詡所著《宋代養生部》中還有“瑪瑙蟹”的製法。除此之外,明代、清代還有許多著名的蟹饌,如“蟹黃兜子”、“螃蟹餃子”等等,真可謂不勝枚舉。 我國古人對食蟹早有研究,唐陸龜蒙有《蟹誌》,宋傅肱撰有《蟹譜》。宋高似孫著的《蟹略》,是我國第一部比較係統地研究螃蟹的科學著作,共四卷:第一卷曰蟹原,蟹象;卷二曰蟹鄉、蟹縣、蟹品、蟹占;卷三曰蟹貢、蟹饌、蟹牒;卷四曰蟹雅、蟹誌,賦、詠,收羅相當廣博,至今仍有相當價值。
【食蛇趣話】
劉安《淮南子》記載:“越人得髯蛇以為上肴,中國人得而棄之無用。”唐代的韓愈被貶至潮州時寫了一首詩,對潮州人食蛇、蛙等幾十種異物感到“腥臊始發越,咀吞麵汗馬卒”很不是滋味。宋代的蘇東坡好一點,他被貶到嶺南後,“平生嗜羊炙,況味肯輕飽,烹蛇啖蛙蛤,頗訝能稍稍”,表現出隨遇而安的態度,對食蛇的習慣也漸漸適應了。但是他的如夫人朝雲卻因吃了一次蛇羹致驚而死。 解放前,廣州英美煙草公司有一位華人經理江孔殷,有一次專門搞了一次蛇宴,請一位美籍的總經理嚐試,這位外國人一聽,悚然驚叫,並要退席,江孔殷百般解釋,他都不放心。後來,江孔殷向他簽署了一份“吃蛇安全保證書”,保證不出意外,他才就座下筷。初嚐兩口,心裏還有點不安,但吃下去以後,就感到十分可口了,更使他奇怪的是,事後還感到對他的風濕病有療效。 廣東人食蛇雖有悠久的曆史,但蛇的菜式多樣化還是近幾十年的事。解放前蛇菜一般隻是蛇羹和炒蛇絲。現在廚師們運用煨、炒、燉、泡等多種烹調方法,可以製出幾十種名菜。除人們熟識的“龍虎鳳大會”外,還有近年創新的“雙龍爭明珠”、“燒鳳肝拚蛇片”、“鬆江鮮蛇夾”、“五彩炒蛇絲”、“過山峰燉鷓鴣”等,這些各具特色的蛇饌佳肴,以蛇肉為主料,配以飛禽走獸、家禽、海鮮、植物、瓜果等烹製而成,使人耳目一新。
【冬日吃狗肉】
天寒,人們都喜歡吃點狗肉,吃狗肉可以使身體發暖。人說:“狗肉不上正席”,大的宴席上都沒有這一道菜。實際上,2500多年前,狗肉還是天子的食品之一。 《禮記?月令》中說:“孟秋之月,…天子食麻與犬”,又說:“秋季三月,…天子仍以犬嚐麻,先薦寢廟。”狗肉不僅上席,並且還是一種很珍貴的祀品。《國語?越語》上載:越王勾踐為了獎勵人們繁殖人口,凡是生男孩的,賜二壺酒一犬。生姑娘的賜兩壺酒一豬。跟隨漢高祖打天下的功臣樊噲,過去就幹過屠狗這個行業,可見當時人們吃狗肉是很普遍的。 古時有名的“八珍”菜蔬中,有一道菜叫做“肝謞”就是狗肝和腸間脂肪燒烤而成。由於秦漢人經常吃狗肉,因此烹製狗肉的技術很精湛,如做狗肉脯,先要撒上花椒,生薑粉,再加上各種調味品。 曆史上愛吃狗肉的名人不少,如清代八怪之一的鄭板橋。李鴻章也喜愛吃狗肉,他出使英國時,有人為了表示尊敬,把一條心愛的狗贈送給他。據說這條狗在英國各項競犬會上,獲得過極高的榮譽。有一天李鴻章覺得外國菜不好吃,叫人把這狗殺了,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狗肉。過了些日子,人家問他:狗呢?他說已經朵頤了,味道好極了。謝謝!弄得人家哭笑不得,成了一個笑柄。
【遠古的食鼠風俗】
50萬年前的舊石器時代早期,北京周口店“北京人”洞穴遺址的用火灰燼層中,就曾發現成堆被燒焦的鼠骨,這顯然是我們祖先的果腹之物。當時一旦外出采集或捕獵大型動物無望,麵臨斷炊之機,“北京人”便靠尖木棒在洞穴內就地扒掘鼠窩,隨後將捕得的老鼠架在火堆上熏烤,這就是他們充饑最實惠、最味美的肉食品了。 “北京人”洞穴遺址的中上部灰燼層最厚達6米,而其中老鼠等齧齒類動物燒骨最為豐富,足見當時“北京人”食鼠胃口之大。除了“北京人”遺址有食鼠痕跡外,山西、河南、湖北等地的古人類遺址和鄭州商城、安陽殷墟等商代城址的地層中都分別發現有大量中華鼢鼠、東北鼢鼠、布氏田鼠、達呼爾鼠兔、家鼠、竹鼠、黑鼠、田鼠等齧齒類動物化石,鳥類、魚類和其他野生哺乳動物化石,與人類遺骨和石器工具共存的現象,這說明鼠類同其他動物一樣為人類所食用。 周代食鼠風俗之盛更是達到了空前絕後的程度。
當時不僅一般百姓喜食鼠肉,就連周統治者也視鼠肉為珍味。他們把鼠肉喻作璞肉(玉),且對於食鼠還有一定的規矩,《國策?秦策三 》載:“周人謂鼠未臘為樸。”《尹文子?大道下》又載:“周人懷璞謂鄭賈曰:‘欲買璞乎?’鄭賈曰:‘欲之。’出其璞視之,乃鼠也。”這證明在當時新鮮鼠肉已成為市場上交易的商品了。周統治者尤愛吃臘製鼠肉幹,為此曾專設“臘人”整治幹儲,將暫時用不完的禽獸醃製。據《儀禮?聘禮》、《公食大夫》、《禮記?禮器》等文獻記載:在周代,唯有三鼎以上之士、卿大夫、周天子才能在鼐中盛鮮臘。 周以後,由於農業和家畜飼養業的發展,人類的肉食量增大,“軀無四兩肉”的老鼠漸為人們所不齒,因而寧啃雞肋,也不願嚐鼠脯。加之鼠類繁殖驚人,又同人類爭奪糧食,故終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 但盡管如此,食鼠遺風代代相傳,仍有不少地方繼續食用鼠肉。晉人張華《博物誌》載:“西北之人食陸畜……食陸畜者,狸、兔、鼠、雀以為珍味,不覺其膻。”民族學材料又證實:迄今我國廣東、廣西、福建、川藏部分地區仍有食鼠習俗。西藏人結婚儀式上還有將鼠肉作為珍味佳肴款待賓客朋友之習呢。
【食蟬小話】
《莊子?達生》記載了“佝僂承蜩”的故事。蜩即蟬,就是俗語的知了。“佝僂者”練就的“承蜩”絕技,有什麼用途呢?原來,“佝僂者”是以承蜩為業,維持生計,因為古人是把“蜩”作為一種食物的。 古人食蟬的記載,最早見於《禮記?內則》,其中排列了人君燕食所加庶羞三十一物,內有“爵、晏鳥、蜩、範”。鄭玄注雲:“蜩,蟬也;範,蜂也。”可見,當時蟬不僅是庶人的食品,而且為人君筵席上的佐食。《神農本草經》“蚱蟬”條雲:“味鹹寒。主小兒驚、夜啼、癲病、寒熱。生揚柳上。”陶弘景:“此昔人豼之。”這說明,蚱蟬除供食用外,還可藥用。 古人食蟬,多是曬幹為脯。因為蟬以五、六月間為盛,至八月後日漸稀少,將蟬製為脯,則可備四時食用。具體吃法,分為炙食、蒸食、瀹食、食幾種。《齊民要術?菹綠七十九》引《食經》雲,“蟬脯菹法:‘之,火炙令熟,細擘、下酢。’又雲:‘蒸之,細切香菜置上。’又雲:‘下沸湯中,即出,擘,如上香菜蓼法。’”這就是所謂的炙、蒸、瀹三種食法。至於食,即將蟬製成蟬,也就是蟬肉羹。 現代國內外營養學界很推崇昆蟲的營養、食用價值,認為蟬、蜂、蚯蚓、螞蟻等都是高蛋白食物,食用不僅可增加營養,還可防治多種疾病。
【蟲菜雜拾】
蚯蚓
蚯蚓具有清熱、定驚、利尿之功能。還能鬆弛平滑肌和降低血壓,是重要的中藥材,也可入饌。晉人張華《博物誌》講:“閩越江北山間,蠻夷豼丘(即蚯蚓)脯。”至今苗族仍有這種習俗,其待客的盛饌之一,便是醃蚯蚓。還有些地方捉到特大蚯蚓後,或斬片,或切絲、以雞鴨魚肉相配,煎炒爆溜,蒸燉氽燴,名為“龍菜”。
蝸牛
據《周禮?天官?醢人》記載,周天子享用的珍品中有種肉醬。“嬴醢”,就是蝸牛製的。後來吃者較少。明代,它又出現在餐桌。鄺露《赤雅》雲:”中山有蝸殼可容升者,以米水去涎,竹刀膾之,角大如指,甘脆,去積解平。餘東粵人亦食之,鮮有如其大者。”鴉片戰爭以後,蝸牛菜逐漸多了起來,其中的名品有:宮保蝸牛、串烤蝸牛、蝸牛燒平菇、蝸牛燴鴿蛋、晚香玉炒蝸牛肉絲、蝸牛肉片砂鍋湯等。
龍虱
它屬於昆蟲綱,鞘翅目,龍虱科,種類很多,水棲,常以魚苗或其它小蟲為食。嶺南人視其為珍肴,福建人亦偏愛之。《清稗類鈔》說:“閩人謂其(指雌性)嚼後口中作金墨香。若設盛席,輒供小碟一二十,必以此品居上。碟中鋪以白糖,僅綴數虱於其口而已。粵人亦嗜之。”從這段記敘看,龍虱的身份是相當高了,大概僅有蠍子才能與媲美。
蔗蟲
學名蔗龜,棲居土中,是甘蔗的一害。這也是《清稗類鈔》推薦的名菜:“蔗蟲性涼,杭人極貴之,出痘險者,賴以助漿,然不可多得也。潮州蔗田接壤、蔗蟲往往有之,形似蠶蛹而小,味極甘美,居人每佐以飲酒。”據了解,現在的浙、台、粵、閩、桂等省區仍有吃蔗蟲的,但由於施用農藥,數量大為減少,人們也就難以飽口福了。
【吃雞蛋的名堂】
雞蛋是農村人家常用來招待客人的東西。但在有的地方,例如湖北黃陂,人家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煮雞蛋,你可別由著饞嘴一掃而空——那吃法是大有講究的。 你若是他家未過門的女婿或媳婦,那麼你碗中的雞蛋必是雙數,並且你可放開肚量,將碗中雞蛋全部吃掉。但你若隻是一般客人,那麼碗中雞蛋一定是單數,一般是三個,也可多達五、七、九個的。如果是三個,可以全吃,也可以一個也不吃。若吃一留二,便是罵了主人;若吃二留一,就是罵了自己。若是五個,可吃一留四或吃四留一;若是七個、可吃四留三或吃三留四。總之,切記避開“兩個蛋”,否則大家都不愉快。 在鄂西土家族中,以“敬雞蛋茶”為招待貴客之禮,一般是在油茶湯裏打上三個或四個荷包蛋。土家人認為:吃一個是獨吞,吃兩個是罵人,吃五個是銷五穀,吃六個是賞祿,吃七、八、九個則應了“七死八亡九埋”的不吉利之語,所以,吃三個或四個才最為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