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交代完後,眾人告退。
“柳兒。”含苦痛苦的一聲輕喚逸出唇,扶在桌的雙手收緊,硬生生抓下兩塊桌角,
“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小姐,沒事了,別開口,安靜的跟我來。”
沒事才怪。
要不是四周烏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且還在賊窩之中,司徒陽柳早就先對來救自己的齊伯發飆了。
可惡,這齊伯自個跑走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被一群人高馬大的男人捉住時要如何應對,現在問她有沒有事,怎麼不讓她氣得咬牙。
不過,現在不是算帳的時候,否則齊伯的牛脾氣一上來,一個人走先,留她在這裏豈一個慘字了得。
於是,司徒陽柳就在暗自腹誹兼磨牙的狀態中,跟著管家趁著月黑風高逃出了那座破舊詭異的山神廟。
之所以說它詭異,是因為她實在無法理解,那群人一看到她就朝她要什麼“龜靈玉”,那什麼鬼東西啊,她聽都沒聽過。
因為她給不出他們要的東西,沒想到竟被他們綁住四肢,像貨物一樣扔在神案旁。
“小姐,你可以說話了。”
司徒陽柳跑得氣喘籲籲,但馬上不客氣的開口“齊伯,你怎麼可以扔下我先跑?”
“我不先跑今晚誰來救你?”齊伯老神在在,用他那一千零一號的表情回答。
“……”
“他們綁你的目的你知道嗎?”
“他們跟我要什麼龜靈玉的。”
齊伯萬年不變的臉色出現了一絲訝異,這讓她很是驚奇,追問道“齊伯,龜靈玉是什麼東西?”能讓齊伯變臉,一定是很要不得的東西。
“慶國的皇家兵符。”齊伯本就嚴肅的表情益發的嚴肅起來。
她一聽更加一頭霧水了,“那為什麼會跟我要?”
“這恐怕要等到我們到慶國國都才知道了。”
“還要去啊?”她忍不住麵露沮喪。
“難道小姐想當兩國開戰的元凶?”
“我自認還不夠當禍水的資格,謝謝齊伯你這麼看得起我。”
“那我們走吧。”齊伯來到一座林前,牽出藏匿在裏頭的兩匹馬。
司徒陽柳想到另一個問題,“齊伯,你覺得我好相公聽到我失蹤的消息,真的會抓狂到讓兩國開戰嗎?”
“小姐放心,我已經傳信給姑爺了。”意思是兩國暫時還戰不起來。
她歎了口氣,“雖然我很想看到他因為我而失去理智,可是我也清楚,那結果責任不是我承擔得起的。”
“走吧。”齊伯幫著她上了馬。“我們進京去找金蘭公主。”
她點頭道“我想這件事十成十跟她脫不了關係。”那丫頭不會是上次吃了虧,這次回整她吧?否則那些人怎麼會跟她要什麼慶國皇家兵符呢?
“放心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好好保護小姐的。”
“嗯,我知道,齊伯最疼我了。”
在夜色的掩護下,齊伯無聲的笑了。是呀。他沒有妻室兒女,從小看她長大,早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不疼她又疼誰呢?
皇位之爭。
慶國國主遭軟禁,而金蘭公主籍著她送來的那一車好酒,演了場好戲給她內鬥的哥哥們看。
真是老調牙的原因,從古至今皇家三不五時就愛上演的好戲之一,隻是司徒陽柳沒想過,這輩子自己會有機會在這裏頭軋上一個角色。
而且,有一件事也讓她困惑,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坐在椅中的金蘭公主,然後一臉求教地問她一—
“為什麼你明明是個公主,卻掌握著皇家兵符?”
“因為別人想不到。”原因就這麼簡單。
“那,為什麼龜靈玉不是玉呢?”原來上次兩人一起拚酒時,金蘭公主胡亂塞進她懷裏的那塊像龜殼又像石頭,也像硯台的東西就是那群人要搶的龜靈玉。
拜托,名字也起得專業點啊,明明不是玉的東西非要叫玉,就算他們打死她,她也是不知道自己有啊,要是為了這個原因而丟了小命,到閻王那兒說都覺得丟人。
“這是先祖起的名字,我也不明白。”金蘭公主聳聳肩,“我覺得它更像一塊殘破的舊硯台,扔到路邊都不會有人要。”
“對呀。”果然大家都是這樣認為呢,真不知慶國的祖先在想什麼。
“這次把你拖連來這淌渾水中,真是抱歉。”
“空口白話就顯得有失誠意,公主殿下是否應該有點實質性的表示呢?”
“做人何必那麼功利,我們好歹也有情比金堅的友情。”金蘭公主的笑容很燦爛。
旁邊服侍的下人們忍不住額上冒黑線,這兩個如花一般美麗、像春光一樣明媚的女子的對話還真讓人越聽越傻眼。
“公主知道我是商人,商人本就重功利。”司徒陽柳說得很理直氣壯。
“可是我相信你不是利欲薰心的人。”
摸了摸下巴,司徒陽柳微微沉吟了一下,“其實,我也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一個利欲薰心的人呢,若我知道那東西是那夥人要的龜靈玉,我就開個高價賣給他們也說不定。”
“如果你真是那樣的人,當初我便不會將那東西塞給你了。”
“你那時喝得兩眼醉茫茫耶,糊裏糊塗的掉了也是有可能的。”她懷疑的道。
“如此重要的東西,我不會出差錯的。”
想想,這麼重要的兵符,如果交給一個喝酒就誤事的人,那實在是很危險的事,她想慶國國主不會如此昏庸,那麼這就表示。
金蘭公主冷不防開口道“我的酒品非常不好。”
“彼此彼此。”
“酒是我的弱點。”
司徒陽柳收斂了笑意,她聽出她的話意了。“所以太過明顯的弱點便一定不是弱點。”酒品不好有先天和後天兩種,自己是先天,金蘭公主的看來就是後天了。
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
金蘭公主“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無比欣喜地道“所以我才會說我們兩個是知己。”
她歎了口氣再道“謝謝你幫了我,那東西已經讓我失去太多太多了,我真的很高興可以認識你。雖然給你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司徒陽柳沒多問她失去了什麼,隻是淡然的說“東西你還是收回去吧。”這樣燙手的東西放在身邊不定是一顆炸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為她引來殺身之禍,一定要有多遠扔多遠。
“東西你帶在身上嗎?”
“怎麼可能。”那麼醜的東西被她墊在釀酒的大甕下了,大小剛剛好適合。
“那你要怎麼還我?”
“我回去之後馬上讓人送回來給你。”
金蘭公主有些不讚同,“讓別人轉交你放心嗎?”她考慮了會,“這樣吧,你就留著吧,對外我會說東西已在我手。”
司徒陽柳聽得膛目結舌,她又不是慶國人,說起來她算敵對國家的人,這樣關係到皇室存亡、政權穩固的重要信物交到她手裏,他們怎麼放心?
“你父皇該不會是讓豬踢了腦子吧,他怎麼可能同意你這麼做?”
她被她的話逗笑了,“令夫是邊關元帥,平源王野心極大,若兵符在你那,他也有所忌憚,這是為了兩國黎民百姓著想。唉,並不是每一個皇帝都喜歡窮兵黷武,爭霸天下的。”
司徒陽柳懂了,“從這一點看來,我覺得兩國的皇帝不相上下。”說白了就是毫無大誌,隻顧著自己家裏那一畝三分地兒忙。“不過,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天下的事本就順勢而為,我不願見兩國戰事不斷,既然這一代由我掌管龜靈玉,便由我說了算。”
看著眼前這個說話輕軟卻擲地有聲的美麗公主,司徒陽柳說不出話來,她無疑是個愛護子民的好公主,若是身為男兒身,必會成為一代明君,實在可惜。
“既然是知音,何不與我共擔這一份重責大任呢?”
聞言,司徒陽柳胸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懷,誰說女兒便沒有山樣的脊梁,海樣的胸懷?“好,便應了你。”
四目相對,兩個人同時端起手中的茶,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走進邊城,司徒陽柳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莫名其妙被牽扯進入家的皇室家務,但好在有驚無險。
“在想什麼呢?”一雙大手將她攬進一個溫暖而寬闊的胸膛。
“這整件事簡直像是場不真實的夢。”
“她不該利用你。”殷武傑對那位金蘭公主很不滿。
她笑了笑,伸手環住丈夫的腰,臉貼在他懷中,咕噥道“我們又何嚐沒利用她呢?正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大家能互相體諒一下,沒關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