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次籍此事出兵,或許能一舉平定兩國間的國土紛爭。”
“未得皇上許可,你私自出兵,恐會招罪。”
“為了你,我甘願。”
“你。”她感動的看著他。他真的會為了她甘冒此大不闈嗎?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先別說我接到齊伯報平安的消息,就算真出了兵,皇上也不會怪罪我的。”
她疑惑的看向他。
“在你接到聖旨的當天,我便寫密旨上呈皇上,皇上說一切由我處置。”
“什麼?虧我那麼感動。”司徒陽柳有上當的感覺。
“你怎麼生氣了?”殷武傑一頭霧水。
“小姐在氣你沒有衝冠一怒為紅顏。”跟在他們身後的齊伯慢條斯理的解釋。
他無辜的說“可是我若真這樣做,隻怕你會更生氣吧?”
“誰說的?”司徒陽柳白他一眼。
“那下次我就做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男人好了。”
“什麼?”他還想有下次?他是嫌她命太長可以這樣玩的嗎?
司徒陽柳怒了,她用力推開他,逕自大步往前走,邊走邊氣嚷道“我要去拜送子觀音,我不要兒子,我要女兒,我一定要女兒啦。”男人有什麼好啊,氣死她了。
“什麼?”他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什麼兒子女兒的。等等,你有喜了?”
“我不要兒子,氣死我。”她沒回答他,兀自叨念不休。
“柳兒——”殷武傑急忙追著妻子而去,笑容越咧越大,他要當父親了啊。
齊伯仍慢悠悠的走在後麵,邊走邊搖頭,看起來小姐這脾氣有得鬧了。
不過,那又如何,這樣才熱鬧嘛,寒冷的冬天熱鬧一點才不會讓人覺得邊塞苦寒呢。
他已經開始期待,他家小姐再生幾個小娃娃,這邊城生活會有多精彩了。
一道青色的身影懸掛在陡峭的崖壁上,正小心而謹慎的采著藥草。
突然間腳下微滑,一塊鬆動的岩石從高空墜下,驚出了他一身冷汗。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俊逸中透著溫文的臉,一雙眼如海洋般深邃,在陽光下泛著異樣柔和的神彩。
看到不遠處那株青紫的小花叢,他眼神倏地閃亮,朝那邊蕩了過去。
綁在崖上的繩索因他動作幅度過大,被一角尖銳的石塊磨斷,他整個人突然朝萬丈深淵墜下──
恍惚間,他聽到崖上的童子扯著嗓音高喊,“少爺──”
一條飛煉打橫飛來,攔腰卷住了他,一塊碎石同時擊中他的睡穴。
等他再次醒轉,人已無恙的回到崖頂,而他的童子則倒在不遠處。
是夢嗎?
他抬起手,手掌間因繩索勒出的血痕讓他明白那不是夢,那麼到底是誰出手救了他呢?
大雨如織漫天垂落,像一張天網籠罩大地,疾風暴雨下,枝葉狂卷亂翻,於風雨中發出淒涼的嗚咽聲。
一輛馬車奔馳在泥濘的大道上,濺起無數水花。
狂風大作,大雨如注,泥濘不堪的大道上出現冒雨疾馳的青篷馬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譎緊張的氣氛。
穀流風伸手掀開車簾一角,眉頭微蹙,心頭泛起莫名的壓抑與不安。難道是有什麼事發生嗎?
“大叔,不如我們到前麵找個地方歇。”他的聲音突然中止,眼瞳收縮,他們終究還是找到他了。
十幾道人影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大道上,雨水將他們手中的刀劍衝洗得閃閃發亮,映射著死亡的氣息。
馬兒發出一聲嘶鳴,硬生生停下奔馳,前蹄淩空揚起,使車身亦隨之危險的搖晃起來。
“籲──”車夫的聲音透露著難掩的驚惶。
十幾個頭戴鬥笠的黑衣人閃電般掠向馬車,動作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車體瞬間分崩離析,穀流風在電光石火間飛躍而出,逃出生天。
十幾把刀劍緊緊咬住他,不給他脫身的機會。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一直窮追不舍,非要置他於死地?
沒有人回答他。
雨水混合著血水衝刷著路麵,追殺在狂風暴雨中持續。
在這糟糕透頂又氣氛肅殺的時刻,雨中卻突然出現一個突兀的身影。
持著江南特有的美麗彩繪竹傘,於細雨中漫步,自有番別有情趣的閑適與優雅。
隻不過,有人持傘走在滂沱大雨中,步伐卻輕盈閑適得像在踏青,身形於狂風中卻顯優雅從容,那就絕對是讓人側目的一件事。
追殺仍在繼續,穀流風身上血如泉湧,染紅身上白衣也染紅腳下雨水。
持傘的人目不斜視地繼續漫步在雨中。
“救命。”穀流風發出求救聲。
持傘人充耳不聞。
穀流風咬咬牙,用盡最後一分力突出重圍,奮力撲向那抹優雅從容到紮眼的身影。
隻見那人輕輕側身躍起,徐徐回旋落地,殺手已再次形成包圍之勢,將兩人圍在中心。
穀流風流血的手抓住自己被雨水打濕的下襬,抬頭望進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眸。
擁有這樣純淨眸色的人為什麼會這般冷血無情,眼睜睜見有人就要死在自己麵前卻無動於衷?
“救命。”完全是無意識的低喃,他的神智仍在恍惚中。
隻那一眼,他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一下,有些歡喜又有些恐慌。
他看著趴在自己腳邊傷痕累累、宛如被血水浸泡過的穀流風,來人眸底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異色,竟然是他!
所有的黑衣殺手在他緩緩抬頭的剎那都怔住了。
那是一張讓人如沐春風的臉,見之有一股春風撲麵的溫暖襲來。分開來看並不是特別突出的五官,合在一起卻出乎意料的完美和諧,尤其那清澈透亮的眼波,足以讓世人自慚形穢。
他像清澈的流水,更像沒有一絲雲彩的湛藍天空,整個人都顯得那麼純淨。
“諸位這是要做什麼?”他的聲音猶如珠落玉盤般圓潤動聽。
這個人很危險!本能的感應使黑衣殺手不約而同收斂心神。
“而你。”他蹙眉看著弄髒自己衣襬的人,“弄髒我的新衣,賠錢來。”
穀流風愕然。
眼見機不可失,黑衣殺手圍撲而上,意圖非常明顯,要全部格殺不留活口。
那人在他們撲上的瞬間轉動手中的傘柄,雨水隨著疾轉的傘柄激射而出,變成無數致人死命的暗器。
措手不及之下黑衣殺手嚴重受挫,不少人當下掛彩。
而那個人依舊蹙眉和穀流風對視著。
“賠錢。”他十分執著的為自己的新衣索賠,完全無視周圍殺氣凜凜的殺手。
穀流風苦笑,他現在唯一確定的就是這個女人相當難纏。沒錯,那人是個女子,依他精湛的醫術及識人之能,他可以肯定“她”是一個古怪女人。
“我賠錢。”確實是他弄髒了她的衣服,理所當然該賠。
“五千兩。”她開價。
所有人怔住。
穀流風嘴角的笑苦澀又無奈,“在下身上沒有那麼多銀兩。”
“那就回家去拿。”
他也想,可惜,隻怕永遠沒有機會了,唯一能救自己的她似乎沒有插手的打算。他眼神霍然一亮。回家拿?她是要插手了嗎?
穀流風猜對了,幾乎是在剎那間她就動了,那身法速度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的出手快、狠、準,每一招都攻敵所必救,每一招都是必殺之技,毫不花稍異常實用,卻淩厲狠辣得讓人心膽俱寒。
“藍。”最後倒下的黑衣殺手難以置信的吐出一個字,表情凍結在驚駭恐懼的那一刻。
她的身份為什麼會讓凶殘暴戾的殺手如此恐懼?
這是穀流風昏迷前在想的問題。
輕輕掃過滿地的屍體,目光落到昏迷的男人身上,她的眉頭微擰。是誰竟要殺天下第一神醫穀流風?
目光觸及遠處四散的車體與氣絕多時的車夫,她輕輕的歎了口氣,認命地彎腰挾起穀流風。
即使腋下挾了一人,她的身形步伐依舊優美閑適到讓人嫉妒。
繚繞在鼻翼的酒香讓穀流風自混沌中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普通客棧常見的青色床幔。
他人在客棧的床上,身上的傷口也已經包紮好,想到大腿根部的那一刀,他的耳垂幾不可察的泛紅,希望不是她幫自己包紮的。
順著酒香,他看到那個坐在窗台上捧壇而飲的人。
她依舊是男裝打扮,換了一襲米色長袍。陽光從窗外投射在她單薄的身上,在夕陽的光影中透著孤單與寂寞,讓他莫名的心悸。
陽光與陰寒,兩個極端,偏偏她身上都有,而且不突兀,反倒有種炫目的吸引力。
如果不是親眼見她殺人,他會以為她不過是蹺家貪玩的千金小姐,擁有那樣清澈眼神的人,實在很難讓人把她跟血腥複雜的江湖聯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