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夏轉眼便過去了,秋風瑟瑟,落葉紛飛。落無雙倚在窗棱上,靜靜的數著窗前掉落的葉子,一片,兩片,三片……一陣風吹來,把地上的葉子卷起,打落到了別處,她又重新開始數。這樣數著數著,一天就過去了。
暮色四合,枯黃的葉子一片連著一片把整個園子覆蓋住,春曉酉時會過來陪她說話,或是捧一疊的書來給她解悶,日子過得平平淡淡,看似跟往常一樣,但誰都知道,這位王妃已被王爺冷落了整整一個夏季。
如今府裏的小廝婆子丫鬟提起她也隻是稱‘萬春園那位’,自從那喜房被鎖了後,仿佛王妃兩個字是府裏的禁忌,誰也提不得說不得。
而王府的主人,明傲月,也是好幾天才回來一次,有時難得回來一次,丫鬟婆子都到萬春園準備伺候了,他卻回書房睡下了。
漸漸入了秋,奉越國與大明國的戰事終於打響了,明傲月將要領兵八十萬討伐奉越國的消息傳到落無雙耳中時,已是兩日後了。
她將手裏糜爛的花瓣扔到腳下,舉目望去滿園的頹廢敗落,秋天才剛到,萬春園卻早已沒了大半春色,她看向春曉:“今日是初幾?”
春曉將手裏的飯菜擱到桌麵上,答道:“王妃,初八了。”
她‘哦’一聲,走到桌邊坐下:“王爺明天就要去奉越國了吧。”
春曉歎息一聲:“是啊,明日就要去了,這一去就等於是把腦袋拴在褲腰上了。”
她夾起一塊肉往嘴裏放去,咀嚼幾下,道:“鹽下多了,春曉,捧盞茶來。”
春曉把茶捧了來,又把那盤肉端了下去,再回來的時候,望著落無雙突然笑道:“奴婢還記得王妃初入府時使喚人的模樣,把咱們這些丫鬟折騰得沒了半條命去。”
她聞言也笑了起來:“虧你還記得,真是小心眼。”
“是啊是啊,奴婢打小就是小心眼的主。”春曉笑道:“那時候王妃可會折騰人了,才來一天就把王府燒了半邊,王爺差點沒被氣暈過去,王妃那日還把菜往王爺身上扔呢,哎喲,可把奴婢們笑得,不怕王妃您責怪,王妃和王爺成親那日,奴婢被人攛掇去趴在喜房外麵偷看,王爺坐在床沿邊那,望著王妃的眼神像抹了油一樣發著亮呢。”春曉說著哈哈大笑起來,捧著肚子直說哎喲。
春曉說得眉飛色舞,她卻安靜得如園子外紛飛的落葉,等待秋天的風把她吹向該去的地方。
春曉走了後,她坐在葡萄架下的貴妃椅吹了一下風,和小龍龍閑聊幾句,就命人閂了門,熄了燈,她已習慣早睡,天剛黑沒多久,她已躺在榻上睡了過去。
她已經安分的走命運給她鋪好的道路,但命運頑皮得像個小孩,總愛捉弄可憐的人。
落無雙發現站在窗前的明傲月時,他匆匆轉身離去,隻剩一個支離破碎的影子在風中蕩漾,園外的幾瓣花兒兀自飄起,在地上打著轉,複又落下,如哭如泣的風鳴把他墨黑的發吹得淩亂,她披了一件外袍走出門,看見他站的地方,葉子堆成了一座小山,中間空出的一塊地方有他不深不淺的腳印,她望了望那腳印,又望了望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