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過你的。”趙初一表情寧靜如湖水,目光直視著顛簸的山路,認真仔細的開著車。
“嗯。”安月童點頭。
她依然記得,趙初一曾經把這首歌的MV,用郵箱發給她看。他還在郵件裏跟她說過,這是他最喜歡的歌。當時安月童沒有放心上,因為她聽到前奏就馬上關掉。她極度厭惡這種悲傷歌曲。
況且這首歌不是一般的哀傷,是洶湧澎湃,絡繹不絕的哀傷。她不明白,像趙初一這種,好好一位正值壯年的年輕人,怎麼會喜歡聽這種如此哀傷的歌曲。
“很悲傷吧,可是這首歌很貼近我出國那些年的心情,也是這些年我決定要重新過全新生活的我的真實寫照。像你們沒有經曆過人間疾苦的年輕人,是理解不了的。”他的聲音依然是雲淡風輕的南腔北調。回話順暢得像背準備好的稿件,仿佛看穿了安月童心裏的問號,又仿佛被好多人都問過同樣的問題。
要這話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安月童肯定會直訴其嬌情,但是趙初一說這話時候的,目光裏有絲解釋不出來的憂傷,看得安月童欲言又止,仿佛想CD的想法是種罪過,隻好讓它煙消雲散。
他冷不叮,幽幽地來了一問:“我相信,你是我適合的人選,你是不會離開我的,會願意跟我一起走下去的,對嗎?”
安月童扶住安全帶的手僵住了。她愣了一愣,左思右想,依然啞口無言。突然想起莎士比亞《王子複仇記》裏的經典問題,To
be or not
to be?
而這問題問得有點過早,她應接不暇。
趙初一若有所失地揚嘴一笑,說:“沒關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記得你說過,你是為愛願意一直守候的人,我也是為愛願意一直堅持的人,我想以後你會發現我的人品不差,值得你守候的。”
他依然談談的語氣,用力的把嘴巴一抿,臉頰一擠,側過臉衝她勉強一笑。
他演技真爛透,剛才那笑容很勉強。
安月童視線轉正,看著車前被車燈打亮的一小片明亮映照的坑坑窪窪,內心極度窘迫不堪。她怎麼可以忘記,相親最終的目的,就是把一男一女綁定到一起。如今她踏出了第一步,就應該把這戲一直演接下去。
“我會,努力的。”安月童的聲音很小,仿佛是說給趙初一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他避開趙初一的目光,害怕不小心就被看穿。
到達目的地已經接近八點,安月童的肚子快要餓到極限了。坐車上下來,是一片蛙聲和蟲鳴。
郊區居民夜間的娛樂活動少。夜色朦朧,眼前昏暗的一片,燈火稀少。緩了一會兒神,安月童的眼睛才從黑暗中適應過來。這兒除了農家院和田地,隻能夠見著零星幾座房子高度高於二層。
趙初一從車後備箱把安月童的行李取出,神氣爽朗地說:“走吧,我給你做烤鴨吃!”趙初一挑挑眉,語氣來得輕鬆。黑暗中露出從未有過的笑容,笑容裏可以看到八顆精致的牙齒。
安月童輕輕地點過頭,將信將疑地跟在趙初一的背後,緊緊的跟著,手還扯住他那薄薄的棉質襯衫。仿佛稍微跟不緊他,她就會丟失在這片荒野。
“進來吧。”趙初一把平房的燈給點亮,把行李包扔到炕頭上,再出來迎接安月童,“這裏估計沒有你家舒服,委屈一下。”
安月童依然安靜,她慢慢地移動著視線,打量著房子。房子非常簡陋,外麵的屋子,廚房加客廳並存,裏頭有一扇門應該是通往房間,找不到廁所與浴室。廁所,也就是方便的地方,在離房子大約十米遠處的一個點著昏黃燈火的小房子裏。
安月童回想起大學一年級那會兒跟同學一塊兒秋遊到薊縣幫忙農莊秋收的日子,沒想到已經十年了,她依然記得,這是她初次遇見梁超凡的地方。那時候的陽光,藍天,還有鬧哄哄的摘果子活動,無不裝載著最初的幸福。
趙初一襯衫的短袖卷至結實的肩膀。接了鍋的水,放上爐頭,把煤氣爐的火打開後,翻過身,一副專業主廚的範兒,對安月童說:“你看著火,待水開了以後,你先把這盆子用裏的盤子用沸水衝一衝。我現在出去養殖房挑鴨子,你就聽我的命令。等我挑好鴨子以後,你就跟著出來,把鴨子的血給接住,做鴨血旺明天用來煮粥當早餐吃。”
他越說越來勁兒,眉飛色舞的模樣把安月童嚇得鬆開了難以置信的下巴。
方才在車上聽他說要做烤鴨的事情,她以為他隻是開個玩笑。現在她都餓得慌了,要再等多久才可以吃上飯呀,安月童徹底無語了,非常佩服這位男士的折騰能力。心裏默默下了個定義,這次出行是個錯誤的選擇,至少不帶零食吃行,是最無法彌補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