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收拾完已經十二點,農村休息的時間偏早,整片農家院聚積的地方,隻剩下他們家還亮著昏黃的燈光。
飯後趙初一和安月童坐在門邊的小板凳上乘涼,安月童已經忘記多久她沒有這麼晚還在戶名晃蕩了。夏天夜裏習習的涼風吹過臉上,真舒服,這是暑假的味道。
隻是天空很不給力,沒有月亮也沒有繁星,隻有一片蒙蒙的厚雲,煞風景。
“在美國,開車遠離城市兩小時便可以找到看星星月亮的地方,在中國,開車遠離城市兩小時,隻能夠找到不是灰色的地方。”趙初一仰天呢喃。
安月童懂他的意思,她自己也深有體會地說:“有好多時候,真想要把二環內的一些高樓拔掉,種上一些百年老樹。”
趙初一笑了笑,淡淡地說,“我也隻是開玩笑,沒有誰可以力挽狂瀾。”
淡淡地,仿佛說的不是城市規劃的缺陷,而另有隱情。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說:“睡覺吧,吃飽了就想睡覺,明天起來,帶你到丘陵裏去摘新鮮的蔬果。”
安月童沒有反應過來。
睡覺?是指不洗澡,不洗腳,不卸妝,不換衣服,帶著今天滿身的泥土味和烤鴨味睡覺嗎?
“好晚了,不睡覺難不成你還想做點別的?”趙初一的語氣有點曖昧,向前兩步靠近了目光呆滯的安月童。
“嗬嗬,”安月童輕笑,“難不成我們在郊區不洗澡就睡覺?”
“至少還是得洗臉刷牙吧。”安月童急了,她可是位特愛幹淨的姑娘。
“洗臉刷牙洗澡,都得要進屋子才可以進行的。”趙初一說不多話,轉身徑直往屋子裏走去。他記得當時她沒有提到帶了浴巾。
安月童杵著一動不動,她的記憶如果沒有錯誤,她剛才已經仔細觀察過了房子裏頭,並沒有洗澡的地方,旁邊不遠處的廁所,也是原始的糞坑,連洗手的水龍頭都沒有。趙初一說要在屋子裏才能夠進行,難不成,他們要席地而洗澡。
待安月童走進房子,趙初一已經把浴巾之類的準備妥當。趙初一還以為這姑娘願意跟他一起,不洗澡休息,享受節約的農家生活,他所謂,少洗一天澡,對男人來說死不了。
見她回來,他把毛巾遞過去,說:“等水燒開了,在家裏洗澡吧。”趙初一指了指有排水口的角落,繼續說,“我直接睡了,我這個家裏隻有一張床,你就忍讓一下跟我躺一塊。我已經準備好了兩張被子,各蓋各的,所以你大可放心。”
安月童不知道如何談“放心”兩個字,她有種進了賊船的感覺。
隻是沒有等安月童猶豫糾結完,趙初一已經自覺地走進房間,關上房門,任由安月童自生自滅。
等水燒開的時間,安月童先跑出去上了趟廁所。然後跑回屋子把睡衣從旅遊包裏取出,找了個幹淨,又易觸及的地方存放。接著以最迅速的速度,用配好的一桶溫水淋走身上的異味,迅速地換上睡衣,整個洗澡的過程,她都是正麵對著房間門的,以免被偷窺。
這應該是她這一生中最迅速的洗澡。
洗完澡後,安月童又很吃力費勁兒地把套上去的假牙套給清洗幹淨,再刷牙,再安上。大費奏折後,在卸妝與不卸妝上又開始糾結。
她思量,卸妝後要是被趙初一發現自己是偽裝的膚色,他會不會一氣之下再不見她?不卸妝,她明天回到家就得馬上飛奔去美容院做深層清淨,預防落下什麼不好的後根。畢竟皮膚不再如十年前吹彈可怕,已經不足夠承受摧殘了。
變妝出行,真悲催。
“死就死吧,總比被人拆穿好。”安月童心一橫,決定完妝而眠。
安月童呼了兩口氣,推開房間門,昏暗中,她看到趙初一安靜地坐在床角,他還沒有睡著,麵朝著窗外,好像是在欣賞風景。
趙初一聽到她進來的聲音,便鬧哼了兩聲,溫和地問到:“你洗完了?”
他的聲音溫柔得可以把安月童融化掉。這氣氛突然變得異常別扭。
“嗯。”安月童重重地哼著鼻音。
幽暗的房間,趙初一站起身,緩慢的邁著步子往安月童這邊走過來。
他越走越近,越走越緩慢,呼吸有點急促。安月童站在原地,雙手緊握拳頭,聽著他呼吸的聲音閉上了雙眼,想象不到,又似乎可以想象得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也可能不發生的事情。
趙初一看著緊張得繃勁麵部表情的安月童,戲謔地把臉靠近,輕輕地在她耳邊吹著氣,“你洗得真慢,我憋尿可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