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提醒:“是你命他護薇薇安然無恙。”
“沒錯。臨行前是我給他的命令。”寰宇帝威嚴的目光裏沉澱著莫名的思緒,“但他可以直接當眾拒絕掉我賜予美人的命令,何必不顧一切去執行保護薇薇的命令?”
沒想到,在這個沉穩如水的帝君心裏,竟有著這樣的謀算。從十三歲開始,在政治權謀中穩定帝位,平衡勢力,一聲不發,卻又步步為營,水到渠成。
“所以——保護薇薇隻是你對黑鷹的一個試探?不,不是試探,而是你早就做好了放飛那隻鷹的準備。”暮暮說道,“相比黑鷹,司徒欽浩更容易滿足和控製,而且司徒家世代作為武將盡忠,借戰功讓他頂替黑鷹之位,理所應當。但帝君,你看清的一切事情裏,是否有你自己?”
聞言,寰宇帝意味深長地回答:“自然是有。”
他如何能忘記,那個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的少女?如何能忘記,那個明媚嬌俏的容顏身影?
思及此,他微笑起來,眼裏閃過千萬種的謀算篤定——
“薇薇是我的女丞,也必是離憂國的王後,誰也不能打破這個命運。就如你——是我離憂國守護巫女的命運。”
命運,就像生命的藤蔓,絲絲延伸,試圖將人纏繞。然而一旦深陷其中,便不知何為我,何為初心。這是一條不斷迷失自己的路,能窺破的,也隻是片刻的頓悟,片刻之後,人不知所往,命不知所歸。
“帝君。”
在他要離開祭殿的前一刻,空靈飄渺的呼喚讓他停步,側目。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請你善待好薇薇。帝王之情,向來在權謀和舍棄之間,不要讓薇薇放棄她心中的美好和執著。”
寰宇帝點頭,“今夜滿月,巫女好好調息。你和她,都是我離憂國的希望。”
外麵,皓月像銀盤一般高懸在萬裏無雲的夜空裏,帶著一絲寒意的月光把王宮照得閃閃發光。
滿月之夜……
當暮暮走進守護祭殿最高處的房間,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由得愣住,隨即,她衝過去,“沉央!”
全身肌肉凸出,獸爪獠牙,雙眼血紅,透出貪婪殘暴的光。他狂吼一聲,直接將她掙開,朝著浮窗過去。
“天傾地羅,萬法歸一,結界!”手勢飛轉,她快速設下結界,硬生生地讓沉央被擋了回來。
結界一設,外麵的人根本聽不到裏麵的嘶吼聲,他也不可能衝得出去!
此刻,狂亂的獸人,全身青筋暴起,再次衝向浮窗結界。巨大的力量反彈而出,他周身劇烈一顫,滾落旁邊,像野獸趴於地麵,喘著粗氣,血紅之眼,空而無物。
不料,獸人轉向房間唯一的白色身影,毫不留情地朝她撕扯過去。
暮暮轉身避開,他的速度卻是更快,獸爪猛地扯住那紫色腰帶,刹那,紫色衣屑粉碎如漫天雨落。
差點,被撕碎的就是她的血肉!
整個人被那股強勁的野獸蠻力震倒,暮暮跌在白玉地麵,結界的力量在稍減,不行,不能讓沉央這樣衝出去,整個王宮甚至離憂國會遭殃!
她用全身力氣,保持了結界的力量——
沉央陰狠的麵容,毫不猶豫的,淩厲的獸爪在空氣中一劃。
血,噴濺而出。
暮暮向後側倒去,發髻如瀑布般散開,連同失去腰帶的白色衣裳上,一片刺目的殷紅。
捂著滲血的右肩,她有氣無力地低喃:“沉央……醒醒……”
鮮血的味道在房間彌漫,帶著攝人的芳香,獸人的身軀一僵,血紅瞳孔瞪大,體內控製不住的原始渴望,極度膨脹,嘶吼著,撲向了地上的人影。
高大健壯的身軀,緊緊壓住她,低頭,狠狠地吸了下去!
她的眼前頓時一片混沌。
一陣甜腥在獠牙裏泛開,大口允吸的聲音伴隨著野獸的喘息,清晰進入耳畔,肩膀處的疼痛感不禁讓她蹙起眉頭。那纖細的手被沉央強勁的獸爪控製在身側,動彈不得。
身體一麵瑟縮一麵戰栗,卻是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她逐漸蒼白的臉色,睫毛輕輕顫抖,呼喚出聲:“沉央……”
高大身軀怔住,抬首時,血紅瞳孔和獠牙竟已不見。
暮暮看著他唇上鮮紅的血跡,原來她的血,可以救治滿月發作的狼人……難道是因為她修煉巫術的緣故?
此時的她,失去血色的臉甚為憔悴,柔軟的白色衣衫被褪至胸口,右肩處被噬咬允吸的傷口依然有血滲出,手臂上些許被獸爪按出的瘀痕。沉央默默地抱起她,少女的身體在他懷裏輕盈得如同一片染血的潔白羽毛。
“沉央,留在這裏,陪著我……”漸漸失去意識,纖細的手臂無力垂落。
將虛弱的暮暮置於玉床上,她眼睛緊閉,胸口輕微起伏,幽幽的血香襲人。
沉央低下眼睛,深深地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眸子深沉而熾烈,緊繃的身體劇烈顫抖,似壓抑著無盡的痛苦,仰頭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