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踏入屋內,納蘭澈眉峰緊蹙,粉塵漫舞裏,一雙亮的刺眼的眼睛瞪著他,似是對他的到來感到吃驚疑惑,而那膽大的女子,手中還沾著墨跡,他何時見過這個女人如此不修邊幅,隻是那雙晶亮的眼睛讓他詫異。
目光轉向桌上的奇怪物事,又轉向恭敬站在一旁的柳穗身上,漆黑如墨的瞳孔微縮,納蘭澈目光掃過房內,選擇了挨牆的軟榻走了過去,遠離那飄舞的木屑。
隨侍在一旁的丫鬟忙奉上茶,又罷了些點心水果,一切井然有序,又安靜無聲,等人依次退出房間後。柳穗看著夫人呆愣的樣子,嘴角不由染了絲笑意,便拉著她走到納蘭澈身邊,恭敬地施了一禮,然後退了下去。
金柯僵立著,看著麵前之人端坐如山,慢條斯理地喝著茶,那姿態,依舊如初見般優雅尊貴。
屋子之中,一時靜悄悄的,無形中的壓力,讓金柯回神,心中忐忑萬分,天人交戰一番後,還是鼓足勇氣問道:“今晚,世子可是要在這裏……安寢?”
納蘭澈眉峰微蹙,抬眼看著眼前女子明明害怕不已,卻故作鎮靜的模樣,害怕就好,納蘭澈目光又回到了書上。
見少年沒回答她的意思,金柯索性不再理會,實際上,她實際年齡比這少年要大,她不應該害怕,這少年無形中的氣場,總讓她不敢放鬆警惕。
金柯將桌子上瞄好的象棋一個個擺好,等著風幹,做好一切,手中已經沾滿了顏色,有些懊惱地抬起頭,卻見那如玉的少年,已經坐在軟榻上翻著她讓柳穗拿來的書,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不由站直身子,抬起手臂,扭動發酸的肩膀,活動活動關節。
直到感覺一雙驚異帶著審視的目光掃向自己,不動聲色收回手腳,徑直打開門,讓守在門外的含雪進來將桌子收拾幹淨,給她準備好浴湯。
納蘭澈已經收回目光,掩去了眼中的冷芒。
金柯看看天色,見那人看書看的認真,不由細細打量了一番,初見時,被他的氣質所懾,近處看,明顯比初見時要柔和許多,怎麼看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襲暗紋白袍,隱約泛著金光,烏墨一般的長發披在肩頭,麵容秀麗,眉如遠山之黛,淡淡淺紅的唇色像是三月桃花印染,隻是那眼神,古井無波,冰寒徹骨。
冷意頓時侵體,驚覺自己看的入迷,她什麼時候也犯花癡了,這樣的眼神不該出現在一個少年身上,著實讓人膽寒。金柯避開那雙眼,低頭一見手上髒兮兮的,想了想,還是坐在桌邊將剩下的幾個象棋描色。
納蘭澈看著女子自如地避開他的眼神,並未被發現的窘迫不安,也沒有以往被嚇的渾身顫抖,隻是垂著頭不知在忙,看著桌上從未見過的東西,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哦!這是象棋。”金柯順著他的目光,隨口答道,忽然想起什麼,又添了句:“你用過晚膳了嗎?”
納蘭澈瞧了眼桌子上木塊上的字,疑惑之色一閃而過,卻未再問,隻是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屋子。
金柯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氣,手心裏還有細密的汗珠,原來比她想象的還要緊張不安,他的存在,就算別分散了注意力,也沒那麼容易讓人忽視。
金柯打開門,見沒了人影,想必是離開了。便從櫃子裏翻出一套絲質睡衣,去浴室沐浴。等金柯沐浴回屋,能感受到丫鬟們都遠遠地避開這邊,金柯不免好奇地推開門。
而那本以為離開的人已經換了一身衣袍,依舊是潔白無瑕,而這種白,總會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錯覺,他仍舊坐在一旁,手捧書籍,不時翻書的聲音響起,那如墨絲滑的頭發此時濕噠噠地滴著水,沿著少年的頸項流入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