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站在愛你的地方 04(3 / 3)

遠處,依稀傳來警笛聲。

蕭墨招呼我們:“還不快走,想去警局喝茶啊!”

那幫混混,聽到警笛聲無比警覺,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他們跑了,我們也趕緊溜之大吉,萬一被學校和家長知道又得惹一身麻煩。

顧得利從一開始就嚇得麵色蒼白,大氣不敢喘。一向是好學生的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架勢,他哆嗦著幫我攙扶思冉,其實我也很害怕,我的手也在拚命顫抖。

蕭墨說:“來不及了。”一把從哆哆嗦嗦的我和顧得利手中接過思冉,攔腰抱起,往醫院衝去。

於是,急診室裏多了一個思冉,和宋揚並排躺著。

思冉流了很多血,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還強撐著要等宋揚醒過來。她一邊掛著水,一邊擔憂地抹眼淚。顧得利說,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女孩子清創縫合一聲不吭,佟思冉果然是巾幗英雄、女中豪傑。

我說是啊,思冉一向這麼頑強不屈,她是天生的英雄。

等待思冉縫合的過程,我問蕭墨:“你到底是什麼人?”

蕭墨說:“幹嗎,查戶口啊,想當我家戶口本上的女主人?”

我說:“油腔滑調,不說算了,我離你遠點兒,免得惹火燒身。”

他說:“放心,你長得這麼安全,離我近點兒也不會有事。”

我說:“你怎麼會認識沈三?好像跟他很熟的樣子,近墨者黑,跟沈三那種人混在一起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說:“這想法不對,我也跟你很熟,你也不是好東西?”

我說:“誰跟你很熟!”

他說:“慕小舞你忘恩負義,我好心讓你上我的車,還幫你擺平沈勁秋,你翻臉就不認人,你這是赤裸裸的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兔死狗烹!”

我被他打敗了,深深地覺得,他是不是和我一樣,小時候為了報複某個人,特意去背了成語詞典,專門記罵人的話。

許是我和蕭墨的聲音太大,把宋揚給吵醒了,宋揚腫脹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思冉立刻不顧自己身體虛弱,從床上掙紮著起身,坐到宋揚身邊,止不住地抹眼淚。

“宋揚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宋揚滿意地看著思冉的表現,蒼白的唇裂開一抹微笑:“好了好了別哭了,哭得小臉都白了……你怎麼也輸液?不會是傷心過度當場昏厥吧?真夠義氣!”說著,眯著腫脹的眼睛到處看,終於發現站在床腳的我,“小媳婦,你不是爬山去了嗎?哇,你個沒心沒肺的,我對你那麼好,對你和思冉不分妻妾,一視同仁,你看看人家哭成啥樣了,再看看你,一滴眼淚都沒有……”

有的人就是嘴賤,我那幾分悲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你有本事打架還稀罕人家哭啊?我告訴你,我是不會為你打架哭的,有種你死給我看……”

宋揚“嘖嘖”幾聲:“最毒婦人心啊,詛咒親夫……”

顧得利臉色有些難看:“宋揚你醒了就好,我還有事,改天再來看你。”

說著看了看我,見我沒有要走的意思,低頭離開病房。

而一直在旁邊當看客的蕭墨見這一幅恩恩愛愛的和諧場麵,忍不住嘲諷道:“現在的中學生都這麼開放了,真是大開眼界,一男二女,齊人之福。慕小舞,你不覺得吃虧?哦不,你怎麼會吃虧呢,像你們這種太妹肯定不會隻有一個男朋友。”

宋揚伸出紗布手,把我倆推開,眯著眼睛循聲望去,發現蕭墨這個異物的存在,一改剛才的油嘴滑舌,正色問道:“你誰啊,管我家事?”

蕭墨沒有理會他,伸手向我借手機:“手機沒電了,給我朋友打個電話。”

怎麼說人家也免費送了我們一程,還鞍前馬後地幫了不少忙,於情於理我也不好拒絕。於是慷慨地遞過手機,他撥了一串號碼,片刻他的手機響起。那廝哪裏是打電話給他朋友,分明是要我的電話號碼。

他滿意地把手機還給我:“好了,我會打電話給你,剛才撥的號碼是我的,晚上睡不著可以給我打電話、發短信,傳照片傳視頻也可以,你懂的……”

我憤憤地接過手機:“懂你妹啊懂!用這麼低級的手段要電話號碼,無恥無聊!我回去就換卡!”

蕭墨:“你敢!”

“換就換,關你什麼事?”

蕭墨盯了我幾秒鍾,突然和顏悅色地說:“剛才你搭了我的車,我忘了告訴你,我的車起步價一千塊,從鳳凰山到這裏,就算七千,一個人七千,三個人二萬一,看在我們的交情上,湊個整數兩萬吧。慕小舞,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敢把電話換了不還錢,我就到你學校貼大字報,說你騙財騙色、誘拐良家少男。”

我:“……”

我為什麼要上他的車?為什麼要借他手機?為什麼要認識他……

“你太無恥了……”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過獎過獎,我會再接再厲。”他說。

蕭墨離開後,病房裏就剩我們三人,宋揚一直在問:“那個人是誰?慕小舞你真是水性楊花,我被打的工夫你就勾搭上一個紈絝子弟!還當著我的麵互留電話號碼,禮義廉恥都丟哪裏去了,學學人家思冉,小心被騙了都不知道……”

我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擔心我被騙?你擔心一下自己吧,叫你不要去那種是非之地,你非要去。現在好了,變成豬頭,還連累思冉,她為了你,找沈三報仇,險些連命都沒了……”

宋揚這才意識到思冉麵色蒼白和輸液不是因為傷心過度,抬起纏滿紗布的手,摸了摸思冉的臉:“傻丫頭,我都打不過,你怎麼這麼傻……”

宋揚眼底流淌著發自內心的感動和憐惜,那一刻,是個女生都會為之動容吧。

思冉傷心又幸福地撲進宋揚的懷裏:“我心甘情願。”

宋揚疼得齜牙咧嘴,卻抽著氣忍著疼,任由思冉耍著小女生的性子。

能這樣毫無顧忌地為一個人付出一切,我很羨慕;能這樣毫無顧忌地投進一個人的懷裏,我很羨慕。可我不敢,從小到大,我都不曾奢望過。

我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人。

門在這時突然打開,宋揚的父母走了進來,緊跟其後的是,我媽。

宋太太比以前更加富態,珠圓玉潤,加上一身講究的服裝首飾,簡約大氣,一看就是品位不俗的豪門貴婦。相比之下,我媽顯得寒酸得多,盡管她努力保持身材,可是身上材質普通做工更普通的服飾讓她在氣質上弱了三分。三十歲以前穿款式,三十歲以後穿品質,果然如此。

彼時,思冉正依偎在宋揚懷裏,看到眼前這一幕,三個人都愣了。

思冉尷尬地抽身離開,紅著臉回到自己的病床,不敢抬頭。

宋揚輕輕咳了聲:“爸,媽,林阿姨,你們怎麼來了?”

其實最尷尬的是我,承受著類似第三者的突兀,又承受著解釋者的重任。三個中年男女一齊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我,世道就是這麼不公平,明明他倆秀恩愛,非要我解釋。

我後退一步,擺擺手說:“不要這麼看著我,其實是宋揚和思冉打賭,說他心跳特別慢,適合做運動員。思冉就是過去檢測一下心跳。”

宋爸爸一臉鎮定地說:“那邊有監護儀,最上麵那個數字就是心率……”

沒有文化真可怕,遇到我這種豬一樣的隊友,思冉索性把頭埋進被窩裏,宋揚也閉上眼睛裝睡。

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最後變成我來收拾爛攤子。

“原來是這樣啊,宋叔叔您真是見多識廣,連監護儀都認識啊,我就不懂最上麵一個是心率,哈哈……”

我媽謙虛地說:“小舞一向比較笨。”說著,趕緊轉移話題,“宋揚啊,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招惹社會上的小混混呢?”

林婉清女士轉移話題成功,宋爸爸和宋太太立刻從聽心跳事件中抽離出來,開始詢問挨打的經過。宋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受她感染,我媽也跟著抹起眼淚。這些年,她已經漸漸認識了宋家和我們家之間的差距,放棄誘騙宋揚當女婿的念頭,但看到宋揚從王子變豬頭,還是不免唏噓感歎。

很快,思冉的父母也趕來了,小小的急診留觀室顯得格外擁擠,護士火速進行分診,把宋揚分到腦外科,思冉由於隻傷到皮肉,未傷及筋骨,繼續在急診外科觀察。

宋揚離開病房時,思冉念念不舍,我明白她的心思,偷偷安慰她:“放心吧,我會把宋揚的情況轉達給你的。”

其實我是多此一舉,我忘了有一種通信工具叫手機,可以隨時隨地讓兩個相距千裏的人互相聯係。比起由我轉達,思冉更希望宋揚親自告訴她。但她還是感激地對我表示感謝。

宋揚到新科室安頓好後,我媽坐了一會兒後,拉著我告辭。

回去的路上,我媽問我思冉是誰?她小心警覺的樣子就好像當年知道我爸有小三一樣。

我說:“同學啊,我同桌!”

“她和宋揚什麼關係?”

我說:“也是同學唄,還能什麼關係。”

我媽搖了搖頭:“你個笨丫頭啊……雖然媽不讚成你現在談戀愛,但是宋揚……唉,算了不說了,反正都沒機會了。你和宋揚,也算情深緣淺,有緣無分,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媽,夠了啊……”

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翻來覆去回想著我媽的話。她說得沒錯,我和宋揚,一看就沒有機會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機會。小時候,他像天上的星星,我像地上的石塊,我仰望著他,襯托著他的光芒;而現在,我們都成了天空的飛鳥,他身邊卻不再需要我相陪,我連襯托的資格都沒有。

紙包不住火,宋揚和思冉打架的事還是傳到了學校,雙雙被記大過,當著全校師生的麵檢討,並罰掃操場一個月。思冉說她無怨無悔,而宋揚,依舊滿不在乎。我也不敢有絲毫怨言,跟他們一起斟酌檢討書的措辭,一起掃操場,連顧得利都發揚革命互助精神,帶著一幫老鄉加入我們。

思冉舍身取義,為宋揚兩肋插刀,宋揚感激在心,對她格外照顧,主要體現在有好吃的總是讓她先選,有好玩的總是讓她先玩。偶爾我表示不滿,宋揚則毫不客氣地說:“小舞你讓著思冉點兒,思冉流那麼多淚,灑那麼多血,得補補身子。”思冉怪不好意思的,總是羞澀地收下美意,又悄悄謙讓給我。

宋揚見狀,心滿意足地說:“誰家妻妾相處得像你們,和和美美,堪稱楷模,朕甚感欣慰。”

我和思冉毫不客氣地回應他:“去死!”

宋揚:“我死了你倆都得守寡,為了你們我也得好好活下來。”

我說:“你死了,我和思冉在一起,相親相愛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