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你個大色鬼！”
蕭墨連忙鬆手：“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自己色誘我，一個中學生還穿黑色……這麼性感……”
“流氓！”我緊緊地護住胸前，那模樣活生生就是一被色狼調戲的小媳婦。
宋揚抱著籃球和幾個同學走出校門，看見我，突然停住腳步，他身邊跟著思冉。
我的那句“流氓”帶著控訴和憤怒，隔著十幾米遠也聽得一清二楚。
思冉眉頭一皺就走了過來，宋揚也來了。
思冉把我拉到一邊：“小舞，他欺負你了？”說著看了看蕭墨，“嗬！又是你！上次看在你幫了我們的忙，沒跟你計較，這次倒找上門來了。你把小舞怎麼了？”
蕭墨看了看我們，揶揄地對我說：“對啊，我把你怎麼了？反應這麼激烈？”
跟他說話簡直就是精神上再被猥褻一遍，我可不好意思當著思冉和宋揚的麵說他偷看我的內衣，以蕭墨的風格，一定會反咬一口說我勾引他。
“我不想跟他說話，思冉我們走吧。”
思冉瞪了蕭墨一眼，跟著我悻悻離開，一路上還在追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宋揚突然不陰不陽地說：“思冉，人家你情我願的，咱們就別管閑事了。”
他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我，我是“人家”，他和思冉是“咱們”。
我冷冷地回應他：“是啊，我的事不勞你大駕！”說著，撇下他們徑自離開。
我開始習慣一個人，思冉說：“小舞，你和宋揚到底怎麼了？”我無言以對，我們都沒有錯，時間卻讓我們漸漸遠離。
高三課業繁忙，我們都全身心地投入到複習中，思冉和宋揚的約會也中止，相約高考結束後再續前緣。同鄉會活動也暫時取消，偶爾，顧得利還是會來找我。
這天，我正在學校操場跑步，他在一旁慢悠悠地跟著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什麼事啊，咱們之間還用扭扭捏捏？”我衝他說道。
顧得利朝我笑了笑，一旁有人吹口哨。
他開始沒話找話：“宋揚和佟思冉，你一定知道吧。”
我臉上裝作不在乎，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是啊，他們倆的事怎麼可能瞞得了我，本來就是天生一對，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怎麼了？你那哥們傷心了？”
他說：“是啊，江濤暗戀佟思冉三年，沒想到被宋揚撿了便宜。”
我撇撇嘴：“嘁，就他，怎麼跟宋揚比。”
顧得利眼中掠過一絲尷尬的神色，頓了頓，他追上來說道：“小舞，你也覺得宋揚很優秀嗎？”
“秀而不優。人長得帥，學習成績也不差，就是吊兒郎當的，不是標準的好學生。”末了，我朝顧得利笑了笑，“像你這樣，就是標準的好學生了，年年三好生。”
顧得利的臉就像冬天的陽光，滿臉燦爛。
人一燦爛吧，說話就開始有失分寸了。
他說：“小舞，其實……我……你……我願意。”
他的話跳躍得太厲害，我一時沒明白：“啊？”
顧得利猛地停下腳步，像是鼓了莫大的勇氣：“小舞，小學的事……如果我說我現在願意，會太遲嗎？”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因為跑步還是因為別的，在顧得利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清晰地感受到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流進脖子裏，一陣陣發涼。
可是，腳還在機械地往前跑。
顧得利衝到我麵前，攔住我：“你喜歡我，對嗎？小舞，我也很喜歡你，我很羨慕宋揚和佟思冉，能在最後時刻一起衝刺，我希望像他們一樣，和你一起備戰高考。相信我，不會影響學習的，你數學稍微弱點兒，剛好數學是我的強項，我會盡我所能地幫助你，如果我們能考到同一所大學……”
我打斷他的話，帶著隱忍的怒意，好像被他誤解我喜歡他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對不起顧得利，我覺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被我堅決的拒絕鎮住了，嘴唇翕動幾下，尷尬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
看著他惶恐的眼睛，一股深深的罪惡感湧上心頭。小時候一個賭氣的舉動，讓他對我產生長久的錯覺。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騙子，欺騙著一個單純少男青春懵懂的心。
見我默不作聲，他近乎淒然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宋揚？”
我幾乎條件反射般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他是我的死對頭，我喜歡誰也不可能喜歡他。”
“那我呢？”顧得利執著地看著我，眼底的羞怯、尷尬都變成了堅定，他在堅定地等待我的答案。
“我……我隻是覺得……”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該繼續欺騙他，還是告訴他事實。再過兩個月就要高考了，萬一他受到打擊影響學習怎麼辦？
良久，他微微歎了口氣，自嘲地搖了搖頭：“是我太唐突了，不該選擇這個時候跟你說這些。說實話，我是看見宋揚和佟思冉在一起，有些羨慕。我希望我們也可以像他們一樣一起努力。對不起小舞，今天的話就當我沒說過，美好的東西總是需要等待的，我會耐心等到高考結束以後。”
他是個單純而固執的男生，堅定了一件事就一定會做到。記得當年數學競賽，有道難題他沒有解答正確，讓他錯失一等獎。所有參賽學生都走了，他坐在賽場外，拿著紙筆演算到天黑，直到老師來找他還在做。
其實他能主動推遲到高考之後，是最好的結果。到時候我告訴他真相，也不會影響他的成績。
那天我沒有正麵回答顧得利，他以為我默認了高考之後和他確認關係，開始提前扮演準男友的角色，放學在教室門口等我，晚自習也跑到我們班上陪我一起做作業，連思冉都很有心地把位置讓給他。同學們甚至默認了我和他的關係，開起宋揚的玩笑：“宋揚，你的小媳婦要變成顧得利的小媳婦啦！”
我忍無可忍，我承認，可我是個自私的人，深知他的執著，不想背負再次欺騙他的罪惡。當年扒下他的褲子他有多惶恐，如今知道我再次騙他他就有多憤怒。
特別是麵對宋揚時，更讓我無法接受顧得利對我的好。
終於，我跟他說了實話：“對不起，顧得利，其實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小學是我年幼不懂事，嚇著你了。本來我想等高考之後再告訴你，可你現在這樣，已經嚴重影響到我了。我不想再騙你，以前我們不可能，以後也不可能，因為，我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顧得利的臉色瞬間蒼白，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小舞……”
“對不起……”
他說：“不可能，如果你不喜歡我，就算再不懂事，一個女生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勇氣對我……做出那樣的舉動……我錯了，我不該這個時候逼你，不該給你負擔，從明天開始，我再也不來找你了……”
“我真的沒有喜歡過你，小學的時候向你表白是我和宋揚打賭，故意在你們班喊你名字是不想別人覺得我對宋揚有什麼非分之想。我不喜歡宋揚，也沒有喜歡過你。可是我用假裝喜歡你告訴別人我不喜歡宋揚，是我利用了你、傷害了你。對不起顧得利。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太自私，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很久以後，我依然記得那天顧得利看我的眼神，受傷、震驚、憤怒，還有夾雜其他說不清的情緒。
我殘忍而直接地傷害了他。
他留給我一句：“慕小舞，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三天後，顧得利帶著他的女朋友出現在同學們的視線裏，是他們班暗戀他多年的班花嚴雪。
嚴雪當年追顧得利的事跡堪比我小時候扒他褲子，隻不過人家比我高雅許多。高一上學期，附中百年校慶，嚴雪才貌出眾打敗一幹校花，作為學生代表在校慶上發言。天知道，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在那樣莊重的時刻，她把準備好的演講稿丟在一邊，對著麥克風大喊：“顧得利，我喜歡你，我希望我們和母校一樣，可以攜手百年，共創美好人生！”
記得當時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後是潮水般的起哄聲。老師氣急敗壞地把嚴雪從演講台上拉下來。從那以後，顧得利就躲著她。他就是這樣，對大膽熱情的女生有種天生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