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我嫌棄你呀
九月底，思冉生日，我和朱彤去買禮物，韓梅梅找她開蛋糕店的老鄉訂蛋糕。韓梅梅說：“要不是為了思冉，我是堅決不會去的，那個胖子一看就對我居心不良，成天拿免費蛋糕賄賂我，我一朵鮮花怎麼能插在他那堆牛糞身上！”
韓梅梅說得有理，可為了美味又價廉的蛋糕，我們還是屈服了，貧窮的學生就是這麼容易被金錢打敗。
我們沒有多少錢，隻能禮輕情意重地表達一下心意，學生街最不缺的就是各種飾品店。買什麼好呢？一家一家地逛，琳琅滿目的商品讓有選擇困難症的我們一時迷失了方向。
最後一家飾品店都逛完了，還是沒有淘到滿意的禮物，看著大大小小眼花繚亂的飾品，我們都有點兒頭暈目眩的感覺。朱彤提議：“要不，我們去看看化妝品吧。思冉平時用的那款潤膚霜好像快用完了。”
這個提議不錯，思冉膚質好，用的化妝品是平價品牌，我們承受得起。
正準備離開，一個人火急火燎地擠了過來，把我和朱彤擠到一邊，險些撞到一旁的貨櫃。
朱彤忍無可忍：“神經病啊，擠什麼擠！”
我的胳膊被貨架鉤到，有些疼：“算了算了，咱們走吧。”
飾品店的報警器突然響了。我和朱彤當場愣在那裏，下意識地往店裏退。
店主和幾個服務員聞聲板著臉走了過來，一臉警覺地盯著我們。
我和朱彤一片茫然。
女店主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冷說道：“不好意思，我們要檢查你們的隨身物品。”
朱彤義憤填膺地說道：“你憑什麼搜查我們？我們沒有拿任何東西！”說著，死死地捂著包。
朱彤的動作在店主看來就是此地無銀，她冷笑一聲：“憑什麼？憑我們的報警器響了，你就是可疑人物！今天你要是不給老娘查清楚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朱彤：“你們這是非法拘禁！”
女店主：“可以，那就報警啊。”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我相信我們是清白的，糾纏下去會越抹越黑。
於是，我說：“好吧，你可以查，不過如果沒有查出什麼，你必須當眾跟我們道歉。”
朱彤死死抱著包：“不成！要是讓她們檢查就更說不清了，誰知道她們會不會為了麵子故意把東西放在我們包裏。”
女店主見狀，更加認定朱彤做賊心虛，語氣越發尖銳：“你演電視劇呢？《甄嬛傳》還是《金枝欲孽》啊？不敢查？我看你就是賊！”
“你說啥？”朱彤猛地抬頭，憤怒地瞪著她，東北腔都出來了，“賊”這個字眼嚴重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我說你就是賊，小偷！年紀輕輕手腳不幹淨跑到我這裏偷東西！難怪我店裏連續幾天都少東西，八成都是你們偷的！大家快來看啊，這倆女的是賊……”
一股熱血“騰”地衝到腦門。
朱彤先我一步，罵了一句，隨即像隻發怒的小獸一樣衝過去，死死抓住她的頭發。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容不得多想，女店主被朱彤打得“嗷嗷”叫，店員們見老板娘吃了虧，紛紛過來幫忙，形勢急轉直下，朱彤瞬間占了下風，被幾個人圍攻。我站在那裏跟木頭一樣，戰鬥力就是渣渣，連個縫都插不上。
朱彤被打得火冒三丈，抽個空衝我吼道：“慕小舞，你豬啊，操家夥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四下張望，就近找了把凳子閉著眼睛朝她們砸去……由於戰鬥經驗實在不足，我一通亂砸砸到店主和店員，也很不幸地砸到朱彤，屬於殲敵一千自傷八百。但好歹把朱彤從她們的魔爪中解救出來了。
一場混戰之後，所有人都狼狽不堪。
我和朱彤靠在牆上，手裏各拿著一個武器，我拿著凳子，朱彤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個拖把，當時場麵太混亂了，我隻顧保命沒留意。飾品店的人圍在我們身邊，她們準備伺機行動，又唯恐自己當出頭鳥被我們傷著，再說，打個工而已，沒必要把小命搭上，所以也僅僅是虛張聲勢不敢有進一步的行動。
正僵持不下，警察叔叔來了。
一見到警察，女店主立刻一改剛才凶神惡煞的嘴臉，換上一副哀哀戚戚的可憐樣：“警察同誌啊，你們可來了。這倆人偷我店裏的東西，還打傷我們，你看你看。”一邊說著，一邊撩衣服，露出肥肉亂顫的胳膊。
就在她還想進一步掀衣服露肚腩的時候，警察叔叔及時製止了，公事公辦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女店主搶先一步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警察叔叔問我們：“你們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我說：“我們沒拿，她誣陷我們！”
事已至此，警察隻好搜查我們的包。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我和朱彤把包交給警察。朱彤有些不情願，可也沒辦法。
包裏當然沒有任何飾品店的東西，我突然明白了朱彤為什麼那麼抗拒別人檢查她的包，因為，裏麵有一盒還未開封的安全套。警察叔叔仔細地查看每一樣東西，看到安全套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朱彤一眼。
女店主不死心，還試圖翻找我們身上，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不敢造次。
警察叔叔就像包青天，當眾宣布我們是清白的。朱彤一邊哭一邊收拾東西，一句話也沒說。
店主不甘心地說：“可是她們出去的時候報警器明明有響……”
我說：“誰知道你這個破報警器冤枉了多少人！誰到你店裏都成了賊，你以為你賣黃金鑽石還是古董字畫啊！就這點兒破東西，送給我都不要！我告訴你，今天這事沒完！”
我突然想起，在我們出門時故意擠在我們中間的那個人，神情慌張，火急火燎的樣子。
他才是真正的小偷，而我們，成了替罪羊，在大庭廣眾之下受盡羞辱。
最後的結果，店主跟我們賠禮道歉，答應適當補償一點兒損失費，說得幹脆，可具體到多少錢就開始支支吾吾討價還價。朱彤隻想早點兒離開，一分錢都沒要就拉著我走了。身後，店主跟警察說：“警察同誌啊，是她們自己不要的啊，不關我的事啊。”
回學校的路上，我們倆回頭率百分之百，頭發淩亂，狼狽不堪，臉上脖子上還有紅紅的撓痕，朱彤的衣服被撕了一塊，我的裙子裙擺也被撕破個洞。這算我們到大學後開山第一仗，輸得一塌糊塗。要是思冉看到，她一定會罵我沒用，然後操著家夥替我報仇。
我隻想快點兒到宿舍，盡快把這一頁翻過去。可人生就是這麼悲劇，你試圖忽略的狼狽瞬間，總有人會幫你記錄印證。
學校門口，我遇到了那個專門挑我出醜時出現的人，蕭墨。
他一身西裝，人模狗樣地站在那裏，看見我就像看怪物一樣。
“嘖嘖嘖，慕小舞，你高考是打架打上來的吧，怎麼每次見你都像好鬥的公雞？”
我下意識看了看身邊來來往往好奇的同學，悶哼一聲：“要你管！”
朱彤撥了撥微亂的短發：“小舞，這大叔誰啊？”
我忍不住笑了，叫你蕭墨裝模作樣，明明是學生穿什麼西裝，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蕭墨聽到了，斜睨朱彤一眼裝作沒聽到，大概男生都喜歡看起來成熟點兒，朱彤沒損到他，倒像拍了他的馬屁。
他說：“我找你好久你知道嗎？”
“你找我幹嗎？”
“我們公司準備劃撥一筆資金扶持特殊學生，我覺得你挺合適的。”
我一頭霧水：“特殊學生？你是指單親家庭嗎？”單親家庭那麼多，雖然我媽培養我比較辛苦，但比起那些窮困得連學都上不起的人，我還不算太特殊。
他說：“特殊學生是指身體某些地方有缺陷的學生。你智商那麼低又愛打架，剛好符合腦殘這一條。”
我飛起一腳就要踢過去，那廝穿著西裝身手還那麼矯捷，一個閃躲就避開了。
一腳不成，再踢一腳，誰知道剛才打架打得太凶猛，高跟鞋已經搖搖欲墜，我現在的踢人動作好比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鞋跟啪啦斷裂，我身子突然落空，大叫一聲，直直往蕭墨身上撲過去，活脫脫一出言情小說經典曖昧戲碼。
宋揚和思冉突然走了過來，我看見宋揚神色僵了一下。
思冉大驚失色：“小舞，你們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宋揚則是冷冷地看著蕭墨，好像是蕭墨把我們揍成這樣的。
朱彤說：“別提了，逛個街被冤枉成小偷，幹了一架，她們七八個人對付我們倆，吃老大的虧了。對不起思冉，本來想給你買份禮物，現在弄成這樣，禮物也沒買成。”
思冉一邊看看朱彤，一邊看看我，目光多了幾分凜冽，尤其聽到朱彤說是為了給她買禮物弄成這樣，更是難以接受：“哪家店幹的好事？”說話間已經開始摩拳擦掌。
宋揚一把拉住她：“幹什麼？又要打架？老實待著，你以為你是我啊。”
蕭墨說：“是啊，這事要你出麵，我們這些男人幹什麼的。”
我腦海裏浮現出一幅俊男美女打鬧飾品店的畫麵……
他們想一戰成名，我可不想：“哎呀，算啦算啦，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她也道過歉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經夠丟人的了……”見大家還是沒有放過的意思，我連忙轉移話題，“今天是思冉的生日，還是討論一下怎麼慶祝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