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是他胸口的朱砂痣,他是我心上的白月光
一個月後,宋揚出院了,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普天同慶的好日子。思冉決定慶祝一下,慶祝的方式很老套,先吃飯再唱K。
韓梅梅說:“宋揚大傷初愈,能唱歌嗎?”
朱彤說:“又不是去蹦迪,到時候盡量唱舒緩的歌,情歌,膩死這對鴛鴦。”
思冉羞澀地笑了笑:“行了行了,就你們倆多話。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慶祝宋揚和小舞劫後餘生,感謝上天,你們倆還在我身邊。”
宋揚安靜地看著我們四個人嘰嘰喳喳,他瘦了,這是他受傷後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曾在他住院的時候偷偷去看過他一次,他在睡覺。宋爸爸和宋太太在,我跟他們寒暄了幾句,放下禮物逃也似的跑了。我不敢麵對他,生怕他看見我會勾起那天的回憶。
我大聲地附和:“好啊好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從今天開始我就要變成白富美,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了!你們今天晚上一個都不許逃,全給我不醉不歸!”
他朝我看過來,帶著悲憫的目光。我是這樣刻意回避他,他卻輕而易舉地讓我無處遁形。
那天很熱鬧。我們四個瘋女人,加上宋揚、程旭東、蕭墨,以及蕭墨帶來的公子哥陸浩。陸浩真是個娛樂場所的老手,幾個遊戲下來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
最後玩的遊戲是很老套的真心話大冒險,這個經久不衰的遊戲任何時候都有讓人腎上腺激素劇升的魅力。
陸浩抽出六張牌,按點位分大小,六張撲克牌分別是654322,一張紅心2和一張梅花2。遊戲規則很簡單,同時抽到2的無論男女接吻五秒鍾,拒絕接吻的喝紅酒三杯。拿到梅花2的人判定牌麵最小,接受真心話大冒險的考驗,由抽到紅心2的人發問。
我們被酒精衝得有些犯暈,一聽到這個改進版的真心話大冒險,都有些興奮。
朱彤說:“小舞,要是咱倆抽到2怎麼辦?”
韓梅梅說:“願賭服輸,你們得舌吻五秒鍾。”
朱彤說:“要是和小舞我就吻她,要是和梅梅我寧願喝酒。”
韓梅梅:“憑什麼啊!我哪裏比不上小舞了。”
我說:“現在就是賭人品的時候,咱們不能先爆發內部矛盾,要一致對外。”說著,我把她倆的頭扳過來,“叫陸浩放水一下,我想看宋揚和蕭墨怎麼接吻的。宋揚今天不能喝酒……”
韓梅梅一臉被雷轟過的表情:“小舞你太毒了……”
結果第一輪,韓梅梅和陸浩抽到兩張2。
陸浩像看見小肥羊的大灰狼一樣舒展筋骨,慢悠悠地朝韓梅梅走過來:“事已至此,我們要起表率作用,來,先給大家示範一下什麼叫遊戲精神。”
韓梅梅活脫脫一隻受盡淩辱的小白兔,拚命往我身上縮:“我們還是喝酒吧。”
思冉和蕭墨很默契地把紅酒挪到自己跟前。
整個包廂都在喊:“親一個,親一個。”
陸浩像個王子,紳士地鞠躬,拉起韓梅梅的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得韓梅梅一陣臉紅,然後韓梅梅就淪陷了,低著頭默不作聲,任憑擺布地完成了遊戲的第一個吻。
陸浩拿到梅花2,接受紅心2的提問,韓梅梅被吻得七葷八素,還沒回過狀態,問了一個很沒有營養的問題:“你是本地人嗎?”
大家一片噓聲。
陸浩說:“梅梅真是溫柔善良,手下留情。我是本地人,不過經常在全國各地跑,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你家看看伯父伯母。”
我和思冉還有朱彤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哇……”
遊戲進入下一輪,第二輪,程旭東和朱彤拿到2,沒有驚喜沒有懸念,程旭東主動親上朱彤,可是,說好了五秒鍾,他們倒是親上癮了,半分鍾過去了還難舍難分。
陸浩羨慕嫉妒恨地說:“喂喂喂,兩位回家親去,請遵守遊戲規則。”
拿到紅心2的朱彤胳膊理所當然地往內拐,沒有為難程旭東,問了個中規中矩的問題:“你愛我嗎?”
程旭東眼裏的柔情可以滴出水:“愛!”
大家齊齊抖了抖胳膊。
第三輪,陸浩朝蕭墨使了個眼色,又偷偷看了我一眼,我心裏警鈴大作。牌分到手以後,沒等大家看牌就搶過陸浩手裏的:“我跟你換一下。”
陸浩:“抽定離手,怎麼可以換!”
蕭墨:“隨她吧,天意難違。”
天意果真難違,翻開牌的一刹那,蕭墨得意地晃著他手裏的梅花2,而我,悲催地看著麵前的紅心2,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麼會這樣,陸浩你出千!”
陸浩一臉無辜:“是你自己從我手裏換去的牌,我可沒強迫你啊。大家都看見的。”
思冉依偎在宋揚身邊,笑眯眯地看著我:“願賭服輸,小舞,這是天意。”
蕭墨:“來吧!”
我一巴掌遮住他湊過來的嘴:“我喝酒!”
那幾個家夥早把紅酒藏得嚴嚴實實。
“你們不遵守遊戲規則,可以自由選擇的!”我抗議道。
陸浩說:“你把這杯白酒喝了就放過你。”
白酒,倒在裝紅酒的高腳杯裏,滿滿一杯。以前別說一杯白酒,就是一調羹也無法入口。
朱彤打圓場:“算了算了,少喝點兒,小舞不會喝白酒。”
陸浩:“願賭服輸,要不就兩人親一個。”
我看看蕭墨,他顯然沒有幫我說話的意思,本來大家都是成年人,親五秒鍾也沒有什麼。可是……宋揚看著我,他就在那裏,靜靜地看著我。
我豁出去了,端起白酒閉著眼睛一飲而盡。火辣辣的酒從喉嚨貫穿直下,就像一團火,從頭燒到腳,最後又衝到頭,整個人隨即飄忽起來。
放下酒杯,我像個勝利者一樣回頭,看到蕭墨晃悠悠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難看。
“我喝完了!一滴不剩!現在輪到我問你了蕭墨。我是紅心2,紅心的!”腳已經開始發軟,像踩在棉花上,聲音也跟著顫抖,用朱彤的話說就是:“小舞,你的聲音和你的身姿一樣妖嬈”。
“蕭墨,那天你跟我講故事,可惜我想上廁所沒有認真聽,小辛是誰啊?你的初戀女友啊?她在哪裏啊,她是甩了你還是漂洋過海出國去啦?你現在在追我她知道嗎?她會不會突然從地底下鑽出來跟我拚命啊?”
我靠在他身上,一個勁地問他問題,包廂裏一片寂靜,隻有伴奏樂在輕柔地響著,是李宗盛的《漂洋過海來看你》。
陸浩輕咳了一聲:“小舞,換個問題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宋揚突然開口了:“不用,這個問題挺好。”
蕭墨自始至終沒有理會其他人,隻是安靜地看著我。
我催促他:“說啊,我要聽你和她的故事。不說就喝三杯!白酒!”
蕭墨沉默片刻,突然拎起桌上的白酒,起開,對著瓶口灌了進去。
一整瓶的白酒,53度的茅台!一口氣灌進肚子裏。
我有多排斥和蕭墨接吻,蕭墨就有多排斥回答這個問題。
陸浩和程旭東見狀都來搶蕭墨的酒:“行了行了,大家玩玩而已,別太過火。”
蕭墨固執地把酒喝完,酒瓶重重頓在桌上。
我的腦子已經不聽使喚,一喝多,洶湧的情緒就鋪天蓋地地漫上心頭。我拍了拍手:“厲害厲害,蕭墨,小辛果然是你心底不可碰觸的禁區。我們都一樣,都有不可言說的秘密。”
說著,我在包廂裏找宋揚。昏暗的燈光下,我努力找宋揚的影子,可是我已經天旋地轉了,眼前那麼多張臉都在晃動,找不準那個我要找的人。
然後我開始哭,沒有理由地號啕大哭:“我很難受啊,忍了這麼久,忍了這麼久……”
耳邊響起朱彤的聲音:“小舞,你喝多了,我陪你去洗手間。”她唯恐我說出宋揚,她在拯救我和思冉的友誼。
人被拉起,是蕭墨:“沒事,我帶她去吧,你們先玩,我先送她回去。”
大家都起身,思冉說:“要不我們提前結束吧,小舞真的喝多了。”
蕭墨說:“沒關係,你們繼續,我帶她去醒醒酒,一會兒就回來。”說著,不由分說,扶著我就往外走。
我還在回頭,拚命找那個熟悉的身影。我看到了,宋揚,他站在那裏,擔憂地看著我,可是他沒有過來,他身邊站著思冉,宋揚,你為什麼不過來扶我。宋揚,你是思冉的宋揚,不是慕小舞的宋揚……
我一路哭著離開KTV,無暇顧及別人怎麼看我。
蕭墨攔了一輛出租車,車子飛奔而去,一路顛簸得厲害,顛得我的胃翻江倒海。蕭墨把車窗搖下來,冷風瞬間灌進車廂裏,冷得我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酒醒了三分。
司機說:“小兄弟,我開著熱調,窗戶搖起來咯。”
蕭墨:“她想吐,不搖下來就得吐你車上。”
於是司機再也沒有阻止他。
我努力催眠自己,不能吐,千萬不能吐,他叫我吐我就吐啊,太沒有骨氣了。
可是胃真的很難受啊,渾身又冷得直哆嗦,簡直就是摧殘。
蕭墨說:“好好清醒清醒。”
不知道開了多久,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喊著“停車”,待司機把車一停,就跳下車站在路邊大口大口地吐起來。
蕭墨無奈地給我拍背:“讓你逞能,你就這麼討厭我,五秒鍾的遊戲都不願意。”
我說:“你不是也一樣玩不起。”在他寧願喝下一瓶白酒也不願提起小辛時,我就知道,蕭墨對我再好,也比不過他心頭的白月光。
司機催促我們:“你們倆要走不咯?再等是要加錢的咯。”
蕭墨扶我上車,吐過一陣,胃裏舒服多了,隻是眩暈還在。我靠在車上閉目養神,不一會兒,就搖搖晃晃靠在他肩上了。
“蕭墨,你要帶我去哪裏啊……”
他說:“去了就知道了。”
我說:“你可要對我規矩點兒啊,那麼多人都看著你把我拖出來的。”
他說:“放心,我對醉鬼沒有興趣。”
我自嘲地笑了:“你們都一樣,嘴上說喜歡我,心裏都嫌棄我。”頓了頓,我又說,“不對,宋揚沒有說過他喜歡我,他就要說出口了,就差一點點兒,可是……老天爺不讓他說,關鍵時刻出了車禍。”
迷信的出租車司機聞言很不悅地說道:“哎呀小姑娘,你可不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咯,現在我在開車咯,大晚上的等會兒還要一個人開回去咯。”
我:“咯咯咯,師傅你哪裏人咯?”
蕭墨一把抓住我的手:“所以,那天你們出事不是意外,是你們在車上打情罵俏分了神?”
我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酒立即醒了一大半,下意識地甩開蕭墨的手:“誰打情罵俏了!誰分神了!”
蕭墨:“你自己說的!”他難以掩蓋怒意,“他是佟思冉的男朋友,慕小舞,你勾引閨密的男朋友!”
蕭墨的話像耳光一樣打得我無地自容:“我沒有!我沒有勾引他!我一直在躲避他……”
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出現宋揚的名字。我和蕭墨相視一望,幾乎同時去搶手機,到底他是個男人,他點開了手機的短信頁麵。
“我想為自己爭取一次,小舞,上天讓我們大難不死就是為了成全我們。那天我的話沒有說完,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你在哪裏?我現在就來找你。”
蕭墨冷笑一聲,把手機遞給我,無力地吩咐司機:“停車。”
出租車司機一時沒有聽到,車子仍然飛速前進。
蕭墨大喊一聲:“停車!”
車子陡然停下,慣性的作用我狠狠地撞在前麵座位的靠墊上。
蕭墨丟給司機幾張百元鈔票,拖著我下車。四周一片昏暗,我突然聽到熟悉的海浪聲。
他又帶我來海邊,上次是在B城的禁區,這次,是另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