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會不會裏麵的東西也不一樣呢？比如說，50元一盒的，攻擊力要強一些？”我問。
“可能是不一樣。今天我這包6元的，就有一張攻擊力10顆星的，以前我買了那麼多5角的，從來沒有一張10顆星的，而且還有一張攻擊力為0，防禦力也為0的，根本沒有用！後來買的2元的，裏麵有一張6顆星的。”
“哦，你看這些商人多會算計！學生娃娃怎麼算得過商人！”我告訴他，不管攻擊力是多少，印刷成本都是一樣的，但是他們卻讓不同的卡帶上不同的等級，卡就有了不同的附加值，就像錢一樣，都是紙做的，但麵額不同，代表的價值就不一樣了。他們等於是在印錢！有些卡可能是不賺錢的，還賠錢，很便宜，5角錢就可以買十張，一般人都買得起。就有很多人去買來玩，慢慢迷上了，迷的人多了就成了潮流，大家都玩，誰不玩誰就是老土。大家都玩，就要比誰的厲害，誰的攻擊力強、防禦力強，為了取勝，就要花更多的錢去買高級的，這些高級的就賺大錢了。什麼攻擊力、防禦力，都是他設計的，想印成多少就印成多少，結果一個普普通通的卡片，就讓他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他其實不是賣的這個物品，而是賣的這個物品的附加值。”
魯魯說：“以後我也要賣卡。”
“賣卡隻是個小生意。”
“我就從小生意做起吧，學會了再做大生意。不會做小事，大事也做不好，對吧？”
一路和魯魯聊著，我感覺很有意思。魯魯其實經常有很不錯的商業靈感。有一次他說要開一個四驅車（一種玩具車）店，裏麵要有賽車道，讓學生免費來玩，把人都吸引來；還要把各種四驅車收集齊全，是全昌平最齊的，誰要買四驅車，最好的選擇就是到我這裏；還要提供各種零件，萬一誰的車壞了，可以在這裏找到零件修好。
我說這就是個很好的商業計劃，再補充一個預算，就更完整了，還要把風險考慮一下。總之，做生意就是發現別人的需要、滿足別人的需要，因為你喜歡四驅車，所以最明白小孩需要什麼，這就有了成功的基礎。任何事情都要熱愛，要用心去做才能做得好。
孩子是很聰明的，他們可以從生活中學到很多東西，而這些東西多是從日常的觀察和交流中來，所以，豐富的生活對孩子成長很有用，大人和孩子的交流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郊遊學會攝影
星期六，全家去亢山廣場看紅葉。天氣不算太好，沒有太陽，人也不多。
我說：“魯魯，今天你學學攝影吧！”
一聽“攝影”二字，魯魯麵露難色，有點不敢接過相機。
我說：“沒事，隨便拍，反正是數碼相機，拍得不好刪了就是！”
他爸也鼓勵他拍：“就拍爺爺、奶奶！對了，對準他們按一下就行了！”
魯魯果然對準爺爺、奶奶按了一下，馬上看顯示屏上的效果。沒想到拍得真好，爺爺、奶奶正笑嘻嘻地看著鏡頭，神態特別親切。受到讚揚的魯魯興趣大增，手持相機，頗有些躊躇滿誌的樣子。
我一抬頭，看見正有一架飛機飛過。“快點，把飛機拍下來！”我說。
魯魯趕快瞄準，嘴裏嚷著：“哪裏？哪裏？飛機？”
“太遠了，你要拉近才看得清！”我一邊說，一邊教他怎麼拉近。
哢的一聲，飛機拍下來了。馬上倒回去看，居然很清楚。魯魯大受鼓舞：“我也會拍照片了！”
“好吧，這個相機就歸你了，你想怎麼拍就怎麼拍！”
“真的，我的相機了？！我可以帶到學校去了？！”
“當然，你想帶到哪兒就帶到哪兒，想怎麼用就怎麼用！是你的東西了！”
魯魯一下跳起來：“耶！”
開始爬山了，魯魯還是不知道拍什麼。到了山頂，我選了一個景，對魯魯說：“來，給我拍一張！”
魯魯像模像樣地取景，拍下來一看，真不錯！
我說：“那邊有片紅葉（樹林），下麵是廣場，你看能不能把紅葉和廣場都拍下來，人要擺在中間，占畫麵的一小半。”這可是有點難度了，魯魯擺來擺去，總是擺不好。
“你是攝影師，你自己的位置可以移動，實在不好移了，你還可以指揮我移動，還有放大縮小的鍵，也要用起來。”我提醒他。
魯魯果然指揮起我來：“前麵點，左邊，再左點！”看著他煞有介事的樣子，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拍出來一看，效果還真不錯。“魯魯，你已經比你爸拍得好了！”我故意高聲說。魯魯舉著相機跑到他爸麵前：“媽媽說我比你還拍得好了！”他爸要給爺爺、奶奶拍一張，興趣正濃的魯魯死活不幹：“我來拍！我來拍！”老爸隻好充當導演。爺爺奶奶自然是格外配合，對著孫子的鏡頭笑得合不攏嘴，結果拍下來每張照片的神態都特別好。功勞又記在了魯魯頭上，大家一致公認，魯魯確實拍得好！
一路拍下來，存儲空間不夠了，前麵的刪掉一些又拍，直到下山，爺爺、奶奶說：“終於照完了！”
我說：“照不完的！到處都是景，什麼都可以拍，你看路邊那些賣菜的、走路的、等車的、修鞋的，都可以拍。你不注意看，覺得他們很平常，等拍下來，組成了畫麵，就會覺得很有意思。”
“嗯，我想起來了！我學會了拍照，我還可以出名！”魯魯突然大叫一聲。
“嗬嗬，你打算怎樣出名？”
“我把相機帶到學校，看見誰亂扔垃圾就給他拍下來，校長就會表揚我，我就出名了！”
“嗬嗬嗬，可以可以！”
“還有，我在街上看見有壞人正在搶人家的東西，我也可以拍下來，交給公安局，下次警察一看見他就認出來了，就是他！”
“嗬嗬，那你就立大功了！現在廣州就有一種獎勵，市民可以上街去拍違章車輛，拿給交警隊認定，如果屬實，就可能得到獎勵，好像是幾十塊錢！”
“嗬嗬，那我還可以掙錢了！”
“攝影本來就是門技藝，很多人就是靠它為生的，像拍婚紗照的、拍廣告的、拍畫冊的，還有報紙的攝影記者，多了，都是靠攝影吃飯。不過你還不到時候，你現在就是拍著玩，拍的過程中，會提高觀察能力，對培養藝術感覺也有好處。你看那輛自行車！”我指著報亭旁邊停放的一輛自行車說，“那輛車孤零零地停在那裏，有點意思。如果你要拍，要讓人注意到它，你有什麼辦法呢？”
魯魯脫口而出：“把它放在中間。”
“對了！不愧為繪畫中級班學生！但是隻放在中間還不行，如果把周圍的東西都放進去，畫麵就太雜了。所以還要避開太雜亂的背景，讓主要的東西突出出來。”
“嗯，要突出主題！”魯魯很老練地附和。
“哦，你還知道主題！”我略略感到有點吃驚，“突出主題的辦法很多，比如把你要表現的對象放在中間，比如簡化背景，比如利用光線和色彩強化它，反正用一切辦法，把你感覺到的東西表達出來。”我知道這對魯魯來說是深奧了一點，但孩子的理解力究竟有多強，我們也是很難想象的。把你能說出來的話都說出來，不要以為他不懂，聽過的都會留下痕跡，都會成為營養，人其實就是這樣長大的。
快到小區大門了，魯魯問我：“你原來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攝影達到什麼程度了呢？”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別說攝影，相機都沒摸過！那時候，逢年過節或者過生日才能到照相館照張相，都是黑白的，要想有顏色還得像畫畫一樣往照片上塗色，塗出來嘴唇都是鮮紅鮮紅的，臉蛋都像抹了胭脂，眉毛也黑，就像舞台上唱戲的人一樣。”
魯魯也大笑起來。
“……一直到高中快畢業了，家裏才買了一台相機，是海鷗120的，拍出來是方的照片，拍的時候要端在胸前，這樣拍。”我給魯魯示意，“後來都大學三年級了，家裏才買了一台135相機，是日本的富士牌，還是我媽媽，就是你外婆，單位分配的。一個單位幾百人才分配了兩台，是她抓鬮抓到的，當時就要六百多元，很貴！那還是1983年，一個月工資、津貼，全部加起來才一百多元。她舍不得買，又舍不得放棄名額，猶豫了好久，後來還是買了，說我喜歡攝影，給我用。唉，你外公外婆真的是很好，很愛我。我學攝影都是自己買書來照著學的，有了這麼好的相機更要好好學了……”
我一路和魯魯聊著，魯魯像在聽故事，津津有味。過去的事情他未必都能懂，但我還是很喜歡給他講。也許隻有小時候才有聽故事的心情，等他長大了，就是我願意講，他也沒興趣聽了。我自己就是這樣，年輕的時候，總以為自己什麼都懂，以為老人的嘮叨都是廢話。等到了更大的年齡，對人生有了更深的體會，想要對家族的曆史、個人的曆史有更多的了解，想要對自己的血緣和基因有更深的認識，真到了想要親近過去的時候，老人卻再也不能夠講了。人生有限，懷念也有限，母親早已去世，雖然她買下的相機還在，雖然那些記憶已長在我的生命之中，無比堅固，但我的生命也終將消亡。真的想留下更多。
孩子必須玩
放學回家，一上樓，魯魯就激動地講述他玩悠悠球的奇遇：“……玩360度大旋轉，唰唰唰，突然，手裏一輕，沒有重量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悠悠球飛出去了！飛哪兒去了？正在想，突然，啪的一聲，一個東西掉下來，是悠悠球的遺骸！這麼大一塊！悠悠球已經四分五裂了！”
哦，悠悠球還有遺骸！精彩！
晚上吃完飯就做作業。作業很少，剛考完期中考試，老師開恩。魯魯五分鍾就做完了，然後就拿了本《空軍抗戰與抗日勝利紀實》到廁所裏看。我向來反對一邊屙屎一邊看書，用道家的說法，這是泄真氣，用中醫的觀點，容易導致便秘。再說廁所裏空氣不新鮮，光線也不好，何必呢？我就催他趕快屙完了出來看。
他出來就一直坐在他的書桌前看。我已經發覺了，魯魯對曆史感興趣，與曆史有關的電視片，連大人都覺得冗長的，他會看得津津有味，還會提出好多問題。家裏一些曆史方麵的字書，他也不時地翻一翻。
見他看書，我就不催他背英語了。
到9點，再去他房間，看他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出神。問他怎麼了，他說在想問題。
我心中暗喜。看了曆史書，馬上想問題，真是太有才了！
問他想什麼，他的眼神好不容易才轉回現實，望著我說：“學校邊的商店真是個寶藏啊！有種悠悠球，兩元……”
哦，想這事兒啊！
孩子必須玩，玩帶給他如此大的樂趣，而且開發了他的智力，培養了他的專注。一個專注於玩的孩子是多麼的美，有了這種專注，同樣也會用在學習上的。因為這是一種品格。
虛擬遊戲隻是一個寄托
電視上在討論網癮少年。魯魯說他絕不會染上網癮。為什麼？一是讀寄宿學校，沒條件染上網癮。再說我們家電腦又差，很多網絡遊戲都玩不了。“那可以到別人家玩啊。”我說。魯魯搖搖頭：“最主要的原因，我覺得遊戲的提升空間太小，沒意思。”
何謂提升空間太小？魯魯說，就是些虛擬的東西，在那裏打打打，成功的標誌就是掙分，一百分，一千分，一萬分，又能怎樣？還是你一個人，坐在電腦那裏。虛擬的不如現實的遊戲刺激。譬如打球，你可以不斷地提高技術，不斷地打贏別人。你打贏了班上的，還有年級的，打贏了年級的，還有全校的，就算全校的都打贏了，還有外校的，永無止境。你可以和很多人一起玩，還能鍛煉身體，那不比遊戲更有意義？
說得好！現實中如果有足夠的刺激，他就不可能把精力都花在虛擬世界。從某種角度來說，凡是在虛擬世界中上癮的人，都是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欠缺太多。
前段時間，魯魯說要去買遊戲點卡，買五十元的，用一年。“買一輛車就要三百多元！”他說的車是遊戲上的裝備，三百元是虛擬幣，但要用人民幣去買。
我沒有阻止。這段時間學習緊張，他確實很累，幾乎沒有時間玩，能把正事做了，玩玩也沒什麼。昨天他爸和他去打乒乓球，也玩得挺高興。其實，就算他買了卡，也隻是滿足了一個念想，根本就沒有時間玩，但念想滿足了，也就放下了，反而誘惑力降低，因為它不再作為一個目標存在。以前他曾經喜歡到書店旁邊去玩單機遊戲，一小時五元那種。我也同意他去。其實，真正同意了，他一年也就玩個三五次，而且玩幾次也就沒有興趣了，現在讓他去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