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湯克魯斯,還是皮特?

睡意來襲,冰涼的藥水順著血管流進體內。肌膚冰涼,她仿佛古噥了一聲“我冷。”

有人給她蓋上毯子,她漸漸陷入了一個溫軟的夢。

有光,有星星,有模糊的人影在溫柔的喊:“萌萌。”

是亞文哥哥。

她有些歡喜,又有些心酸。一時間情緒難忍,壓抑不住脫口說:“你不是把我當成妹妹嗎?”

宋亞文似沒聽清,手裏拿著一隻茶杯,正在仔細的擦拭。散口小足,釉色溫潤,胎骨輕薄。宋亞文的愛好酷似老人家,十四五歲時,就能如老僧一般坐定,與一夥老友(年紀大的朋友)品評功夫茶。細論起來,除了讀書,範萌萌與宋亞文的愛好沒有一處能合到一起。

範萌萌喜動,愛熱鬧,人越多的地方越要去湊。每逢年假節日,她就沒個清清靜靜在家修身養性的時候。宋亞文曾笑她:不是在街上,就是在通往街上的路上。

所以,當有人起哄說他們好得真是親兄妹時,平日裏最不愛攙和是非的宋亞文第一個跳出來否認說:“怎麼可能,性格都兩樣的。完全南轅北轍。”——這話是哪一年說的?是在他的高中,還是範萌萌的高中?範萌萌把這句轉給相熟的姐妹聽,閨蜜們紛紛表示:好小子,現在就已經考慮到個性互補這件事了。

可是他還是選擇了別人。選擇讓她留在此地,做一個好妹妹。

委屈壓上心頭。

暗戀的人,是很難選擇立場的。上前一步是“三”,退後一步是“二”。

範萌萌自嘲,嗚咽著出聲為自己辯解:“二又怎麼了?2b鉛筆你考試的時候敢不用麼?”

有人在笑。笑得很肆意,很歡樂。

範萌萌驚訝,她不是在夢中嗎?

現在的路人,真討厭。不是美男子,難道就不願意學習何謂安靜?

還好她有防蠅利器。範萌萌拿起瓶子,按下瓶塞,照圓弧噴散。

世界安靜了。

天色靜好,是幽淡的藍色。她順著林中的小徑向前,身邊是蔥鬱的綠與蒼柏一樣的翠。

沒有聲音,唯有初夏時分蒸騰的熱氣在山林間遊蕩。場景仿佛變了,不,變得她。透過湖邊的水光,範萌萌駭然發現,現在的她,是極小極小的女孩子。

背袋褲,白色小襯衣。胳膊肉嘟嘟的,手握成拳頭,背上全是小窩窩。

她有些惶急。踮起腳四下張望,大人在哪裏?

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扁起嘴嚎了兩聲,招來兩聲鳥鳴,和黑暗深處隱約的咆哮。

範萌萌怕起來。

赤著腳拚命向前飛奔。她的嘴巴被自己的手捂得緊緊,滾圓的大眼滴溜亂轉,飛快的向四周閃著眼風。腳下生風,金色的麥浪,一圈一圈如海波掠過天際,天色突的變得陰沉。幻化成青灰,彩霞明亮耀人,象一個人微笑的臉。

範萌萌心下大喜,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拉住那人的衣角央求道:“哥哥,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這是個範萌萌從沒見過的哥哥。

個子修長,眉眼清俊。

好看,比亞文哥哥長得還要好看。

可是哥哥的眼神沒有焦距,盲然的掠過範萌萌,一隻手也在空中徒勞的搜索著。

是盲人。

範萌萌心裏一慌,嘴一扁。險些再度哭出聲。

哥哥的手垂下來,淡淡說:“你走吧。有危險。”

夜色如墨汁,濃重厚密的撲上來,將他們包裹得緊緊的。

天地之大,性命如蜉遊。

範萌萌強忍著恐懼,上前握住哥哥的手安慰說:“我不會扔下你的,來,我牽著我,我們一起回家。”

哥哥的手,輕巧的一個反轉,將她的手掌完全包裹。哥哥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範萌萌。哥哥你呢?”

“喔,我姓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