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鬥笠人慢慢蹲下升，伸出手，五根纖長的手指微微勾起，默默喚道：“月牙，過來。”
那隻貓聽到她叫，從黑暗裏竄出來，一個越步就紮進鬥笠人懷裏，力道之大，鬥笠人險些栽倒。那貓也不理會，一個勁兒往她懷裏拱，拱得她忍不住嬉笑出聲才作罷。
一眾莫家人神情古怪，這貓是忽然蹦出來的，卻不想是鬥笠人的貓。
她抱著貓站起來，捏了捏貓漆黑的爪子：“幹得不錯。”
沈淽君問：“這是你的貓？”
“我養了這小東西二十多年了，”她不知想起什麼，頓了頓，“剛開始是我撿的，經常跑沒影。”
“難怪我認識你這麼久都沒見過，叫月牙？”
“嗯。”她抱著貓，對著莫家人說，“接著挖，還有東西。”
那邊莫歆瑤緩過來，顫著音說：“那幾個人頭是一開始死的那幾個下人的！”
莫淮安湊過頭一看，見那鬼物縮在陰影裏，其中一張臉上還有十道貓爪印痕，仔細一看，果真是那幾個下人。
沈淽君用張符紙捏著一個頭的頭發提起來，拎著打量了幾眼，嘖嘖有聲：“你這貓厲害啊，用後爪蹬過去的，還能把這畜生嚇成這德行。”
那邊莫家小輩挖出一個木盒子，打開一看是幾個木偶娃娃，做工精美，慘白的臉上抹著胭脂，沈淽君愛看熱鬧，從莫歆瑤手裏搶過來翻著看：“哎呀呀，還是提線木偶呢。”
的確是提線木偶，隻是絲線細小，一時沒有注意，鬥笠人看見這幾個木偶娃娃，道：“給我看看。”
沈淽君隨手扔給她：“做的挺好的，沒個十年功夫沒有這手藝。”
鬥笠人接過木偶看了看，便徒手掰開，莫淮安大驚：“仙師？”
要知道這類東西一般的風水師是不敢隨意動的，起碼也要確認了是什麼用途才敢下手，像鬥笠人這般做法的實在是第一人。
隻見那木偶掰開，裏麵是中空的，鬥笠人從裏麵抽出來一條細絹，展開一看，上麵用血寫了十幾個人名，後麵寫著這十幾人的生辰八字，莫歆瑤沉吟半晌，艱難道：“是那幾個下人的。”
另一邊沈淽君有樣學樣，也掰開了木偶，裏麵同樣是寫滿了生辰八字的血字，時間久遠，血跡已經汙黑。
“仙師，這是？”
“傀儡娃娃，這玩意能引你們過來，施術人那邊也有傀儡娃娃，時間長了活人代替傀儡埋在樹下。”
“那怎麼辦？”
鬥笠人從腰間解下來一個乾坤袋，從裏麵取出一排相似的傀儡娃娃，抽出一遝子符紙，用小刀劃破食指，以指為筆寫下細絹上的人名，生辰八字。
她抱不穩月牙，索性把它放在地上，白貓不滿地叫了幾聲，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這人手指纖白，血珠滲出來更顯蒼白，字跡龍鳳鳳舞，沈淽君嘖了一聲：“真不像個姑娘家家寫的字，跟個大漢似的。”
鬥笠人將符紙用銀針紮在傀儡娃娃上，和細絹傀儡放在一起，以靈氣為火點燃，細煙滾滾，一堆東西漸漸化為灰燼，莫家小輩裏有人驚呼一聲：“啊，那棵樹不見了！”
“差不多了，樹不見了就對了。明天我再去你家轉兩圈，看看還有哪兒不對勁。”
“還有東西？”
鬥笠人輕蔑一笑：“你殺人奪寶隻拿最好的？害人的伎倆，肯定要留後手。”
她把貓從肩膀上摘下來，問：“你家準備的下榻之地在哪？”
莫歆瑤看著她欲言又止，猶豫了半晌問：“敢問仙師姓名？日後也好報恩。”
“日後？你莫家不趕盡殺絕小女子就感激涕零了。”
鬥笠人嘲笑了幾句，慢悠悠摘下鬥笠，月色下她表情嘲諷地看著一眾莫家人，手指撩起耳邊的碎發，慢慢扯開一個充滿了惡意的微笑。
“莫阿九！”
“莫瑾瑜！”
“魔女！”
幾人看清她的麵容，驚駭之下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莫瑾瑜悠悠答道：“久不歸家，小輩們都還記得小女子啊，來，叫、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