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歲月流離,不解時候(2 / 2)

一曲完畢,餘音嫋嫋。

他沒有轉身,冷冷道:“看來你的傷已經好了。”語氣似乎有點惱怒我的打擾。

我不答,吟道:“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聲音很輕,像是喃喃自語,但是他聽到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身來,微笑道:“原來你也是懂音律之人。”他的眼像一彎新月,眼角的紋變得柔和而近人。然我後來才知當時的我隻懂其意,未能領其神。

我還太年輕了。

我微怔,沒想過,冷清如他,竟有這樣溫柔的笑容。

第二天,他早在天亮前便策馬離去。他沒有留下片言隻字,隻是為我付請了房租便悄然而去。他雖溫柔細心,卻始終是個孤傲之人。我有點失落,我竟還不知道他的姓名。我以為,從此天涯海角,我倆再無關係——從來就沒有過。

誰又想到,我們又在江南姑蘇的煙雨中重逢。此時,我們終於問清了彼此的身份。我叫李夢,家中經營蘇杭大鏢局,是江南十二家中李家當家的獨女;而他是南宮家的主人,原來他的高傲,是從血統裏便帶著的。

後來,我漸漸時常出入南宮家,撫箏品釀,夜夜笙歌。再後來,便有了這座寒香園。他喜歡賞梅,也曾帶點醉意說:“夢,如香雪。”我裝作不經意地問:“你喜歡的真的是那朵朵寒梅,還是喜歡愛梅花的某位故人?”他微怔,然後一笑置之,那笑容的苦澀卻烙在了我心裏。

那晚,千杯不醉的他竟然醉了。從此,我沒有再問,那答案卻早已了然於心。

指尖飛舞間,思緒已飄萬裏。

熒忽地拔出腰間的長笛,放在唇邊。然而一音未起,箏聲已止。他臉上陶醉的表情僵住了,意興闌珊的表情一閃而過,隨即又露出了包容的微笑:“夢,你還是不肯與我合奏一曲啊。”

我調皮一笑:“現在還不是時候,來日方長。”

他無奈地苦笑,輕輕歎道:“來日方長。年輕的時候,總以為來日方長,然而,來日會發生什麼事情,天知道呢?”

我心中一緊,卻咬咬唇,什麼也不說。

“夢嗬,你呀,就是太好勝了。”他寵溺地摸摸我的頭,然後自顧自地喝著酒。他就是這樣,經常說著難懂的話,像看穿了我卻從來沒有點破。寒風夾著雪,他白色的長衣在風中飄舞。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陣冰冷。

他不知道,“好勝”是我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