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膽大的悄悄開了條門縫兒,想瞅瞅怎麼回事,卻被一把揪了出來,直接長刀架在脖子上,嚇得人屁滾尿流、哭爹喊娘。
京城裏,就算是升鬥小民,也有幾分見識。
眼瞅著這群大漢無法無天的架勢,再加上那一身火紅滾黑邊秀雲紋的蜀錦鬥篷,傻子也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麼人——神機營。
天元二年,文昭帝始建神機營,設都督府,秩正三品,下設左、右、中、前、後五衛,統轄儀鸞司,掌管皇帝儀仗和侍衛。天元八年,帝特令其掌管刑獄,賦予巡察緝捕之權。從此以後,神機營成了皇權的象征。
包括皇親國戚在內,神機營有權帶走任何人,並不給予任何答複。如果神機營的人敲了你家的門,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交待一切,否則,他們的手段可不是人能受的起的。
所以,被強行砸開門的人不敢有絲毫抱怨,隻是哆哆嗦嗦的任由他們進屋搜查。
六子一向識時務,此刻也垂著手站在門邊,不敢出聲,更不敢抬頭多瞧一眼。
“有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經過?”帶頭的神機營喝問。
眾人皆驚懼過度,隻管搖頭,唯有巷尾住著的柴五膽子稍大,蚊聲吐了個“沒”字。
帶頭的刀子一般銳利的目光從眾人臉色一一掃過,最終停在了值夜人的手上。
“你!”長刀出鞘,直指前方:“手裏拿的什麼?”
五六十歲的值夜老漢噗通一聲跪下,顫聲道:“豆……豆……豆腐。”邊說,邊手忙腳亂的拆開油紙包,果然,隻一塊顫顫巍巍的老豆腐,稍顯暗黃,卻是一個黑點兒都沒有。
帶頭的往前走了兩步,用長刀挑起那張包豆腐的油紙,就著火把的光正反瞧了一通,也沒什麼可疑,順手燒了。
“那桶打開!”
值夜人哪敢多話,連忙打開,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眾人皆麵露嫌惡。
可神機營的人到底負責,隻一人用鬥篷掩住口鼻,探出一根長棍翻攪一通,確定無疑後,方才作罷。
六子在一旁看的暗暗心驚,隻不知道出了什麼樣天大的事,搜查的竟然如此嚴苛。
正想著,兩個神機營的官爺一閃身便進了他的院子。
十丈見方的院子左側擺著一台石磨,地上放著半桶剛剛磨好的豆漿。再旁邊就是幾麻袋黃豆。
其中一個神機營的官爺推了推紋絲不動的石磨,又抽刀戳了幾下麻袋。大大小小的黃豆順時滾了一地。可六子已經顧不上心疼了。隻見,另一個人一腳踹開房門,裏麵刹那傳來了小女孩的哭叫聲。
“翠兒!翠兒!”六子連忙衝進院子裏,卻被一把長刀攔下。“官爺!那是我的女娃兒!別殺她!那是我的命根子!”
神機營的官爺冷哼一聲:“瞎嚷嚷什麼!你隻說有沒有見過一個穿黑衣的人?”
“沒……沒……”
“把那女娃兒帶出來!”
“爹爹!爹爹!”
“翠兒!爹爹在這兒!別哭……別哭……”
一個彪形大漢把她夾在胳膊底下,猛一用力,那女娃兒的哭鬧聲頓時弱了幾分。
六子嚇壞了,慌亂中也顧不得了,抱著那神機營官爺的腿,哭求道:“爺!爺!求求你饒了她吧!她還是個孩子,啥也不懂!求求你!求求你!”
“那好!你老老實實地交待了,我就放了那丫頭!”
六子磕頭如搗蒜:“一定!一定!”
“你幾時起來磨豆子的?”
“醜時。”
“那你沒瞧見一個黑衣人從這邊牆上爬過?”
“沒。”六子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又補了一句:“我當時隻顧低頭推磨盤,不曾留意牆頭。”
官爺冷哼一聲:“你這話不老實!醜時二刻左右,咱們可是眼睜睜的瞧著那人閃身進了巷子,你卻不曾瞧見?你是真瞎呢,還是當咱們都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