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手起刀落!“不!!!!!”
那一聲絕望的嘶吼,像是從地獄深處躥出的火苗,點點滾燙的濺落人心,使人不禁戰栗。
冷冰冰的刀刃緊貼著女娃兒鬢角劃下,一縷青絲落地。
可在六子看裏,那輕飄飄的的幾絲頭發猶如千斤重、萬斤沉,直砸的他心痛難耐。
“小人當真什麼也不曾瞧見啊!”六子匍匐向前,抱著官爺的大腿哭道:“求求大人了,饒過小女吧!她什麼都不懂……求求大人了!”
話已說到如此地步了,想來他也真的不曾見過什麼可疑的人。
然而,宮裏發生如此大事,早已驚動了聖上。
皇帝旨意已下,整個神機營全員出動,據說連最神秘莫測的黑蝠營的在暗中探查。且先不論誰立首功,但就憑已經追到此處了,卻眨眼間讓人憑空消失,光是這口氣,他們一貫驕傲慣了的神機營如何咽得下!
於是,這個官爺當真是怒了。
手上用了十分的力,再次將刀舉起!
此番不再是試探了。
六子心知肚明。
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十指摳進地裏,渾身的肌肉在瞬間膨脹,猶如一隻撲向獵物的豹子在做著起跳的準備。
就在刀落下的前一刻,門外突然響起一聲:
“小……小人瞧見了。”
“哦?”官爺瞧了一眼那個哆哆嗦嗦的值夜老漢:“你瞧見了?”
“是。”那人吞了一口口水,方才繼續:“小人當時正挨家挨戶的收餿水,方才進了永安巷,就聽見跟著小人的狗吠了兩聲。小人正疑惑呢,就瞧見有個黑影從巷尾閃了過去。”
值夜人覷了覷那官爺的神色,又繼續說道:“小人隻當是自己眼花了,並不知那竟是大人要追捕的逃犯。望大人恕罪!”
官爺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說罷,便押著值夜人往巷尾的方向繼續追捕去了。
大難已過。
正當六子想要鬆口氣的時候,方才的官爺又退了回來,一字未吐,手起刀落。
血濺三尺!
“這就是你不老實的下場!”
誰也沒有料到會有如此變故。
六子愣愣的呆坐地上。
臉上幾滴猶帶餘溫的血漸漸的冷了下去,一如此刻的心情。
腦袋是暈乎乎的,眼前是一片漆黑,又好似滿是鮮紅。
摳在地上的十指似乎也變得濕漉漉的,又有點粘稠。
這……這是什麼?
六子傻傻的低頭,看著雙手,隱約感覺到零星的溫暖。
然而,隨著夜裏冷風吹過,轉瞬間,消失了。
耳邊傳來絲絲竊語。
“殺……殺人……唔……”
“噓!別亂說!”
“唉!命如草芥啊!”
命如草芥!
亂世如此,盛世亦是如此。
但凡是在權勢麵前,百姓的命都是草芥。
是非之地,眾人皆不敢留,紛紛裝作沒事一般,悄身回家關門。
就好似一台熱鬧的戲劇散場,主角走了,觀眾也走了,徒留下打掃舞台的人,默默的承受著餘燼冷下去的蒼涼。
良久。
六子掙紮的動了一下渾身僵硬的骨頭,用一種詭異的姿勢爬到翠兒的身旁,顫抖的伸手,將那小小的身軀拉起,抱在懷裏。
緊緊的,似乎是想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
可是,再也沒有溫度了,再也沒有呼吸。
隻餘下,冰冷。
無盡的冰冷。
過了好久,六子終於放手。轉身走到門口,將此前交給值夜人的那塊老豆腐拾了起來,狠狠的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