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天他突然跳出個惡毒念頭(1 / 1)

李洪生確實沒有離開上海,而且他就住在離“仁濟”藥店不遠處的一家小客店裏。那個客店雖小,一切卻也齊全。李洪生一是留戀那些煙花女子的風情魅力,二是依然放不下那塊快到嘴的肥肉。至於叛變投敵,他還沒想走到那一步。雖然他侵吞了那筆巨款,已經犯下了滔天罪行,為共產黨所難容,但他也不願到國民黨那邊去。他深知自己肚裏這些蘇區紅軍的機密,對急於想弄到紅軍情報的國民黨特務機關來說價值連城,但他和國民黨方麵打交道不是一年兩年,深知那些家夥的伎倆。同時他也明白,不管怎麼樣,從古至今人們對叛徒骨子裏都是蔑視甚至痛恨的,再說已經到手的這筆錢和可能到手的那些價值連城的藥品,這一輩子怎麼也花不完。不到萬不得已,李洪生當然不會傻到走那步棋。

他沒想到那天自己突然會跳出那個惡毒的念頭。在此之前,他在別人的印象中是個忠心耿耿老實巴交的人。他厚道、精明、大智大勇,深為領導和同事信任。他沒想到那天一瞬間會那麼做。

那天他按約定前往四馬路56弄一戶人家接頭。他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地方。接頭地點在巷子深處的一間單獨小洋樓裏。那裏是租界,所以比別處要安靜許多,他看見了掛在大門左側的那隻風箏,那是一切都正常的信號。

李洪生伸手敲開那門,從門裏探出一個年輕男人的腦袋。

“請問先生可要冬蟲夏草?”李洪生說,這是約定的接頭暗語。

“這要看看貨再說。”

“貨真價實,從川西高山上采得的。”

“那請先生進屋看看貨吧。”

“我鞋底有泥。”

“沒關係,屋裏很長時間沒打掃了。”

暗語對上了,李洪生進了小樓。樓裏隻有那男人一個人,這原是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所以隻采取了單線聯係的方式。可沒想到會給後來發生的事提供了條件。

進了小樓,又經過一番複雜的核對,那年輕男人確認李洪生就是江西來的接“貨”人,沒多想就拿出了一隻小盒。那是一隻粗糙的木盒,乍看上去一點也不顯眼。可一打開那隻盒子,李洪生就愣住了,盒子裏裝滿金銀珠寶。李洪生從沒見過這麼多值錢的東西,當時嘴張得半天沒合上。

“都是上海工人階級給咱們蘇區募捐的。”年輕男人說。

“這麼多!”

“是從一家老小嘴裏一點一點摳出來的,不容易吧?”

“噢噢!”李洪生那時耳朵裏根本裝不進年輕男人的話了,他被那些金銀珠寶給弄得昏頭昏腦。

那年輕男人辦妥了交接手續,又幫著李洪生收拾好那些東西。他把金銀珠寶裝進一尊景德鎮出產的瓷觀音中,準備讓李洪生悄悄帶出城,在十六鋪碼頭上船,由水路到嶽陽,經由洞庭湖到湖南南部,再秘密轉入江西蘇區。

年輕男人一邊收拾一邊給李洪生交代下一個行動的接頭暗語,當時白色恐怖籠罩全國,紅軍的每次地下行動都是臨時交代暗語。

下一次行動是領取那批紅軍急需的盤尼西林。

也就是那時,一個念頭突然從李洪生內心深處跳了出來,他想:“這麼多的錢,就是拚了命混上十年二十年也難混得到手,今生今世也謀不到這麼一筆財富。我槍林彈雨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出生入死是為了什麼?”他還想到來上海的這短短幾天,十裏洋場所見到的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場麵,與他在贛南山區幾十年的窮苦生活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想:“我為什麼就不能有這種好日子,擁有萬貫家產美女豪宅?憑什麼就該別人揮金如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呀!李洪生呀李洪生,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就這麼,李洪生等年輕男人說完下一個行動的最後一句暗語,就迅速地從身後用胳膊箍住那人的脖子,一隻手扳住那個人的下巴,稍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年輕男人的脖子就斷了。做這一切李洪生隻用了一眨眼工夫,他真不愧是個老練的特工,動作敏捷凶狠,幹淨利落。

他把那人拖到臥室的床上,蒙上被子,然後帶上那些金銀珠寶迅速逃離,找到那家接頭的藥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