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活的“相同”和“不同”(3 / 3)

第五,《我叫劉躍進》。這部作品探討了胖和瘦的關係。我自己以前也曾經胖過,但到了四十歲的時候變瘦了。所有的人見到我,都問:“你是不是病了?”我才意識到這個世界已經被胖子統治著。然後我一看電視,真是,所有出來見麵握手的都是胖子。我深受胖子的壓力,中國有一個詞叫什麼呢?心寬體胖。體寬因為心寬,但是我發現我身邊的朋友胖了以後心眼更小了,這也是一個角度。

我對世界上有三種人挺發怵的,一種人就是胖子,胖子容易翻臉。還有一種人很嚴肅,從我麵前很嚴肅地走過去,我不敢懷疑他目的的莊嚴性。第三種人動不動愛生氣,朋友在一塊兒吃飯,十來個人,一個人突然生氣了,我趕緊檢查我自己,是不是我惹他不高興啊?但是我檢查時都發現跟我沒關係。

它還探討了羊和狼的關係。世界上存在兩種人,一種是羊,一種是狼。狼估計有1%,羊有99%,今天我們在座的都是羊。這個理論並不是我發明的,是八十年前魯迅先生說的,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吃人的人,一種是被吃的人。問題是,世界上所有的羊又在裝狼,包括我們諸位偶爾也裝狼。什麼人最窮凶極惡呢?門口看門的大羊,你想進那個門很困難,你說看大門的大爺不是狼,他是一個羊,但是他最厲害,所以有一個詞叫裝大尾巴狼,在街上拿小旗的人也是很厲害的,這是事物的辯證法。

狼吃羊是一種必然,但真正最後羊還是能吃狼的。羊的唾沫能夠把狼給淹死。這是偶然,也是一種必然。必然在我們生活中是一個推動事情和這個世界發展的特別重要的因素,但是我們每天遇到的偶然比必然要多。比如講我們到禮堂來,說見到我是一個必然,但是你在街上坐公交車的時候,公交車的人包括街上的人你起碼遇到一千個,遇到這一千個人都是偶然,那麼是這個必然重要呢?還是那個偶然重要?我們出門坐車,你挨著誰是一個偶然,兩個車在街上相撞是一個偶然,有時候殺人也是一個偶然。

工地上的一個廚子劉躍進上街的時候丟了一個包。他要把包找到,不是為了包裏的錢,而是為了包裏藏著他的一個秘密。結果包沒找到,卻撿到一個包。誰知道這個包裏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牽扯到上流社會的幾條人命。許多人開始來找劉躍進。幾個偶然的事碰撞在一起就產生了一種不可掌控的狀態,這種不可掌控的狀態又是我們每天都會遇到的。報紙上登,民工在扒一棟高官住過的別墅,結果在牆裏扒出一張幾百萬的存折。然後這個存折牽出好多人進了監獄。在偶然背後,藏著那麼多的必然。

劉躍進的故事,來自於我的一個表哥。我表哥是工地上的廚子,但他從來不關心每天工地上做什麼飯,他關心的是北京市政府的人員變動。一有情況,他就兩天睡不著覺。要是政治局發生變動,他就三天睡不著覺。去年薩達姆死的時候他就沒睡著覺,半夜給我打電話談心。我表哥和薩達姆是啟發我寫《我叫劉躍進》的兩個因素。世界上所有的悲劇都經不起推敲。如果推敲起來,悲劇就會變喜劇。我把這句話寫在了《我叫劉躍進》的扉頁上。劉躍進是我寫這本書的時候隨便起的一個名字,結果全國叫劉躍進的有二十多萬人,而叫躍進的有兩百多萬人。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作家隻有一個,就是上帝。他對生活的創造是難以想象的,上帝的創造,總是在人們不經意間出現。我們不過是對他的拙劣模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