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1 / 1)

忿忿之中,已來到了慕容夫人房中,慕容斐隻得勉強斂了怒意,笑向母親請安。

慕容夫人一邊咳著,一邊拉他坐下,笑道:“如今都成了親了,怎麼還和以前一般,一心隻記掛外麵的玩樂?當日隻見了青綾一麵,便千催萬催風風光光辦了親事,總以為會收收心呢,誰知還是這樣!”

慕容斐為慕容夫人輕輕錘著背,笑道:“是,孩兒以後一定天天回來陪著母親!”

慕容夫人向著侍女們失笑道:“瞧這張油嘴兒,應承得倒快,等出了府,早忘到腦後去了!”

侍女們捂著嘴,隻是偷笑。

慕容斐訕訕的,扭頭問侍女:“今日大夫來了沒有?”

侍女忙回答:“上午已經瞧過了,呆會還會再入府來瞧上一次。”

慕容夫人兀自在嘮叨:“一直隻掛著員外郎的閑職,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你也不小了,等過了夏天,不如去京城吧!你父親雖去得早,但叔伯自會照應,又有你大姐在宮裏,還愁沒前程?再這般遊蕩下去,都快給你弟弟比下去了!”

慕容斐的二弟慕容平,乃是小妾庶出,性情雖好,卻沒法和慕容斐這位嫡子兼賢妃親弟相比,慕容夫人拿慕容平說話,顯然不過是氣氣慕容斐了。

慕容斐聽得不耐煩,正要找借口離去時,門外有侍女通傳:“大夫來了。”

一時年輕侍女們避到屏風後,一個婆子領了一男一女步了進來。

那男子背著個藥箱,二十五六歲年紀,濃眉大眼,甚是英氣,見慕容斐衣著華貴,氣宇不凡,料必是慕容家主人,謙遜笑著,低頭問了安,才走向慕容夫人,恭謹拜見。

他身後的女子僅著青布小衣,頭上也包著青布帕子,連麵部也覆了一層青布,掩住了大半張臉,一路垂著眸,目不斜視地從慕容斐身畔走過,跟隨著那男子行禮。

慕容夫人笑道:“免禮。”

抬頭向慕容斐道:“斐兒,這個施靖禹施大夫,年紀雖輕,醫術卻是洛陽城屈指可數的。那個是他妹妹施姑娘,可憐見的,身體挺單薄。”

施靖禹望著慕容夫人神色,笑容甚是淳樸:“夫人過獎了。瞧夫人氣色,應該不發燒了吧?”

慕容夫人點頭之際,那青衣女子已走向前,卷起她那紋雲繡鶴的衣袖,輕輕擱在一隻錦墊上,拿一方潔白的絲帕,掩了她的手腕,施靖禹方才告了罪,坐在一旁,隔了那層薄薄的絲帕,為慕容夫人請脈。

慕容斐耐了性子,正準備等他診完便行離去時,無意瞟一眼慕容夫人腕間絲帕,眼睛猛地一霎,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絲帕的一角,繡了一對並蒂而開的鴛鴦芙蓉,那綺媚清妍之姿,一枝一葉,一花一瓣,與當日青綾送他的那條絲帕上的芙蓉,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芙蓉旁邊茶色絲線所繡的字,不再是表明心跡的兩句詩,而隻有四個字:“拒傲清霜”!

自從敏兒手中接到那條絲帕,直至迎娶顧家小姐進門,近兩個月的時間,那條絲帕不曾離過身,他自認絕對不會認錯。

他震驚地抬頭望向那位青衣女子,卻見她依舊垂著眼瞼,包著臉,連額際都被密密的發絲覆著,看不出是容貌神色來。

其後,他幾乎沒聽清施靖禹都說了些什麼,直到他們收了藥箱和絲帕,告辭離去時,他才醒悟過來。

“等一等!”可能太急促了,慕容斐的聲音有些變調:“姑娘……哦,施大夫,我房中還有個侍女病著哩,順便隨我去瞧一瞧吧!”

施靖禹的眼睛亮了一亮,俯首道:“是!”

慕容斐向外走去時,分明聽得母親在和身旁的侍女說道:“咦,又哪個丫頭給斐兒放在心上了?”

天知地知,他慕容斐放在眼裏的女人很多,可放到心裏去的,卻隻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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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斐自然沒有將施家兄妹帶往自己房中,一徑將他們引入一處小小的偏廳。

“施姑娘,可否將方才診脈用的那方絲帕借我一觀?”他性情直率,單刀直入地問道,一雙眼睛,不住將那青衣女子打量著。

身材清瘦,行走的姿態孤峭如梅,許是因為那青布衣衫太不起眼,他在這個女子身上,同樣看不出那種屬於顧青綾的如玉溫雅。

青衣女子並不多問,默然將絲帕呈上。

慕容斐接過,再次仔細瞧過,輕輕撫過那芙蓉,才發問道:“可否請問施姑娘,這方絲帕,從何而來?”

青衣女子開口了:“哦?公子為何問這個?”

她的聲音沙啞得近乎粗嘎,很是沉悶,即便顧青綾當日改著男裝刻意壓著嗓子說話,也沒這樣被碾過般的低劣。

應該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