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2 / 2)

可那又怎樣?

步步驚心如履薄冰換來的浮華,比過眼雲煙更抓不住,摸不著。

慕容斐親自擰了冷水讓她擦臉,又將西瓜遞給她。青綾默默地吃了,便靜靜坐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在車廂這樣小小的空間裏似清晰可聞。

“其實……”慕容斐盯著她的麵龐,猶疑地找著措辭,似怕一不小心,會傷著她的自尊:“其實,你臉上的疤痕並不明顯。如果勻些胭脂,根本就看不出來了。”

是安慰麼?

青綾撫了自己的臉,苦笑。

疤痕並不嚴重,施靖禹從救她的那天起,就小心地用盡除疤的方法,一直到如今,還讓她每日用藥草和鮮花製成的藥膏抹臉。但在慕容斐這等見慣絕色美人無瑕肌膚的男子眼裏,隻怕還是醜如無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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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兒的墳墓修得不錯,華麗得甚至像個貴家夫人的墓地。

青綾手指沿著墓碑上敏兒的名字筆畫一筆一筆地撫摸著,淚水已是禁不住,一串串滴落在新培的潮濕泥土裏。

慕容斐摸出了那隻荷包,輕輕念道:“碧杜紅衡縹渺香,冰絲彈月弄新涼。峰巒到曉渾相似,九處堪疑九斷腸。直到我見到了這個荷包,才知道我娶錯了人。綾兒,是我不好,連娶的人是不是你都分辨不出。”

青綾搖頭,慘然道:“不怪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了,何況是你?”

慕容斐沉默片刻,再道:“敏兒在死了很多天後,依舊緊抓著這隻荷包,心裏大約一直在盼著……盼著我們能在一起。”

青綾更緊地抱住墓碑,仿佛聽見了敏兒無邪的笑語。

慕容斐將荷包攥得緊了,柔聲道:“綾兒,我已經……沒有嬌美的妻子了;而且,你也不醜陋,我從沒覺得你醜陋過。”

有針尖紮入了心口,很疼;可針尖上,分明蘸了蜜,那樣甜甜地痛在傷口深處。

“慕容公子!”青綾立起身來,吸了吸鼻子,平靜說道:“秋天的時候,我就和施大哥成親了。到時……公子來喝一杯吧!”

慕容斐所有將吐出的纏綿話語都似被人一拳給打了回去,連溫柔的笑意也驀地僵住:“他……他?”

他雖知青綾這半年來一直住在施家,可他從沒覺得那個施靖禹的才識品貌,青綾會放在眼裏。

如今,他們成親?

慕容斐頹然垂下雙手,想綻一個笑容,可耷拉嘴角彎出的弧度,卻像是在哭。

他立起身來,一步步向馬車走去,蕭索的聲音低低地回旋在碧綠茂盛的清草間:“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施靖禹,青綾活不到今天。

如果不是施靖禹,青綾可能已經答應成為慕容家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