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戀
葉打開綠色的窗戶。看著下麵喧囂的人群在商業生活中沉溺。沒有自由，像困在籠中的鳥，在既定的小小空間裏挪移。即使自由的風吹來，他們也沒有絲毫反抗的念頭。甘願在一片小天地裏作著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她想。
她曾經想作一個傳統的女人。舍棄工作，呆在溫暖的小家。為他燒菜煲湯，洗衣做飯。閑暇之餘拖著他到商業街逛街購物。花他荷包裏為數不多的錢。然後有三四個小孩。每天排著隊要她煮牛奶。可是經曆了一些事情，她才驚然覺醒。她會喪失自由。她的世界會如同蝸牛背上的殼。暗然，狹小。她的身體，她的靈魂，還有她以往的銳利。她恐懼而惘然。她是不適合婚姻的。可是她一想到那個男子好看的嘴唇時，她又會放下積聚很久的堅持。那是一葉溫涼的唇，天生就是為接吻和戀愛而生。她還記得舌頭癡纏的感覺。疼痛，猛烈。像無邊的海浪洶湧而來，把他窒息。那是一個星月斑斕的夜晚，他們相愛。
她時常沉溺在這樣的回憶中。她想作他的妻子。可是他要她不自由，像一個封建社會的女子，庭院深深，照顧他的喜怒哀樂。看多了身邊發生的事，她變得沉默起來。感覺著身體與靈魂分開。冷寞而疏離。婚姻和愛情是不一樣的。她想。可是她渴望婚姻。
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經常會為了它而失眠，掉頭發。她是個需要愛情嗬護的女人。缺乏情感溫潤的女人會萎靡不振，頹敗的如同黑夜裏燒灼的花瓣，無法自控。她需要男人，可是不是他。
初見李的時候，他穿著白色的T恤，很舊的粗布長褲，一雙眼睛憂鬱而又深邃。言語極其傷感。我有過一次愛情，可是遭遇失敗。他說。我也是。他要我不自由，像封建社會稱讚的好女子，照顧他的喜怒哀樂。
人應該有自由。他麵無表情的言語。
很少人會跟她提及自由。這一刻，她的內心中被孤獨僵化的表層正快速脫落。他是個好男人。空洞的眼睛沒有任何表情。她看著他，鼻子卻酸的不行。他是理解她的。就像自己的靈魂一樣。
她抱住他的腰。她薔薇般熏然的臉頰伏在他的肩上。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李，我們交往吧。
他的眼神柔和了許多。他從粗布褲兜裏拈出一張清香四逸的衛生紙。心心相印。溫柔的為她拭去眼淚。我不會哄女孩子，不會浪漫。你願意？
她仔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不英俊，可是自然，純樸。可能如他所說，不懂浪漫。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她和他的心靈是契和的，血液裏都流淌著自由的理念。她們可以相愛。像飛舞於花叢的蝶兒一樣，雙雙做事，彼此惦記卻不幹涉自由。
她把他拖到附近的舞廳。JAZZ混亂的節奏和煙草濃烈的氣味刺激著他們的神經。舞池裏站滿了許多人，瘋狂的搖著頭，跟著節拍。李，和我跳舞。
可是，我不會。她聽到了他無奈的聲音。
我教你。她撲朔著長長的睫毛，拉著他的手進入舞池。
李是聰明的男人。他很快便學會所有的舞姿。他們在舞池裏盡情的跳。歡呼。像兩個剛得到糖果的可愛孩子。他們快樂的擁抱，感覺著彼此的心髒突突跳動的聲音。可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在陰影中發現了他們。他是葉的男友蔣。
蔣走來拉住葉的手臂，太晚了，我們回家。舞廳裏的常來客都知道他們是一對戀人。雖然此刻他們的情感出了危機。
葉推開蔣的手。她的暖暖的透著清香的臉頰伏在他的肩上。她睜著明亮的眼睛看他。李，繼續跳舞。他看了看身邊尷尬的蔣。他把她拖出了舞廳。
蔣追了出來，對著偎在李寬厚肩膀的葉，心有不甘的詰問。你就這樣絕情嗎？
蔣漆黑明亮的眼睛翻卷出淚花。他們曾經深愛過對方。可是他不讓她自由。他的大男子主義深深的傷害了她。此時必將有一個人的心會像花一樣蒼老枯萎。而另一個人的心也必將沉溺在寂靜的回憶中。像一條沒有呼吸的魚。
葉緊緊的抓著李溫暖的手，感覺著他溫熱馨香的男子氣息。安全的感覺讓人沉溺。她沒有回答蔣。他的大男子主義消失可能需要十年。可是她青春的容顏等待不起。而且他從來沒有拉著自己的手，在浪漫的夜色裏，漫步彼此的相思。他所付出的隻是部分。說無關緊要的情話。她為他煮菜做飯的時候，他卻在電視機前點著特醇的紅雙喜香煙，眼睛盯著一幅又一幅的美麗畫麵。她真的不再相信他。不相信他若即若離的手心中，會有永遠。
葉不想再麵對蔣了。她拉著李的手，逃也似的登上呼嘯而來的公共汽車。在車裏的玻璃窗上，她看到了自己蒼白的容顏。心卻遲鈍的疼痛起來。她是愛過蔣的，可是她不願回頭。情緣可以再續，傷痛卻無法彌補。
回到狹小明亮的家。她終於忍不住情感的宣瀉，握著蒼白的臉嗚咽。
李從幹淨的粗布褲兜裏拈出第二張清香的衛生紙。心心相印。暖暖的感覺。
葉接過來，吸拭著眼角溫熱的眼淚。你不笑話我？她睜著漆黑明亮的眼睛看著他。
李搖搖頭，一臉苦笑。我比你慘。我整個晚上哭泣。
是為愛情嗎？葉的眼睛逸出異樣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