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無意中經過了有我的路,來實現一場擦肩而過的緣,有來便有走,有緣起就有緣盡時。無論我們如何回頭望,卻也隻能向各自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佛說,人應該學會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覺得擁有的更多。道理雖對,卻很難做到,再破碎的心,再陳舊的傷口,人卻還是堅持不停的縫縫補補,不肯丟棄。
初冬的寺院裏有些冷清,山風刺骨,絲絲嫋嫋的香火摻雜著山中特有的清新氣息籠罩著整座寺院的平和安謐。廟宇如同古時的院落,一進又一進,一殿有一殿的神明,一殿有一殿的香火,隻是穿堂風不停的呼喝,讓我裹緊了外衣卻還是冷得發抖,隻好抱住雙臂。
我決定上山來,用整整一天的時間專心致誌的想你,然後下山的時候全部忘記,於是我看釋迦牟尼的時候想你,看十八羅漢的時候想你,看千手觀音的時候想你,隨著那四壁美侖美奐的佛經故事環繞,高遠壯闊。看盡了所有的金碧輝煌,皺緊了眉頭從寺院的窗口向遠處呆呆的望,遠山如黛,山腳下的村莊裏炊煙升起再升起。還有一彎自西向東的江水,風吹波瀾起,風停波如鏡。在晨鍾暮鼓中初雪飄落,初雪消融,世間萬物大約都是這樣從無到有,從有到無吧。
佛祖,我想忘記。
忘記並不等於從未存在,此情此景,一切自在來源於選擇,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當局者迷。
我開始試著將所有的懷疑與怨恨,這一切一切蒙蔽了美好本質的東西丟棄。這麼做很辛苦,無異於放棄整個愛情。漸漸地我發現原來隻有將這段感情慢慢放下,慢慢置身事外,我才能從中剝離出回憶中你所有的好,而不是用所有的不好來抹殺曾有的歡樂,就算有千般萬般的苦痛,必竟你曾帶給我最美麗的心情。於是那人間絢爛的光彩重新在我麵前大放光華,我終於明白鏡花的隨心所欲。當你心中有愛,那麼光彩就是笑容,當你心中有風景,那麼光彩就是美麗,隨心所至,光彩來源於一切心中美好,或曾經美好的事物,總之讓我無法舍棄,所以我心甘情願地忍受光彩被遮蔽的瞬間黑暗。
佛問,你忘記了嗎?
沒有。或者說忘了吧,留存美好,忘記悲哀,一切自在來源於選擇嘛,你說的。
佛笑得很開心,千百年來佛一直笑得很開心。
可是,佛祖,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離開的時候什麼也沒說,甚至沒說自己要離開?
太容易說出口的絕對不會出自於真心,有些時候說並不比不說更能解決問題,也不能將痛苦減緩半分,他有他的迷惘。
夕陽爛熟的光將山坡上的枯草映成斑斑駁駁的金黃,廟宇的琉璃承載著所有的光明與黑暗。上山來的是我,下山去的也是我,哭哭笑笑,不過是一時的迷惑。我終於明白,佛說,你愛我,至少曾經愛過。
回首往事
哲是表舅家的女兒,和我同歲,不記得誰大誰小了。算算有二十幾年沒見了。與哲是表親,她的奶奶和我的姥姥是親姐妹,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有老話說:姨娘親不是親,死了姨娘斷了親,姑舅親輩輩親,雜斷骨頭連著筋。她的父親和我的母親是姨表弟,而我的母親和姥姥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按說與姨姥姥家應該沒有多少來往了。卻不是,從血緣上來說,有很多比姨姥姥近的多的人對我們那貧寒的家避之猶恐不及,怎感親近。
小時候,每到星期天,小夥伴們總商量走親戚,而姨姥姥家是我們唯一可去的。我們本來和姥爺住在一起,母親又無三兄四弟。在姥姥家可以無拘無束,胡打胡鬧,姥姥會嗬斥卻不會打罵,我們可以像哥哥一樣上樹爬牆,也會安安靜靜的玩石子,玩挑棍,可以把被單披在身上當長袍來演戲。姥姥到晚上還教我們在燈影裏用手指在牆上做出各種動物的影子,記的我隻學會了打鳴的小公雞。哲你還記得嗎,你學會了幾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