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宅門前,遠遠就見三個人在爭執。
“我不同意!如果你讓她住進來,我就搬走!”夏玄靈的聲音遠遠傳來。
宋成玉站在蔣行端身後,低著頭,偶爾抬起來看兩人一眼,楚楚可憐。
宋子玉走到近前,逐漸聽出緣由,原來宋成玉投奔蔣行端,被夏玄靈固執地拒絕了。
“我們都是清白人家的公子哥兒,你一個被休棄的女人住進來,豈不壞了我們的名聲?快走快走!”夏玄靈厭惡地道。
宋子玉不由發笑,這人雖然嘴巴毒,在宋成玉身上倒是再合適不過。
夏玄靈見她走來,似乎怔了一怔。蔣行端趁機道:“天色晚了,進城不安全,就讓她們住一晚又何妨?不挨著你,讓她們住在廂房。”
“宋子玉可以住進來,她就算了!”夏玄靈猶豫了下,仍然不肯鬆口。
宋子玉被他含著警示的目光驚住,他在暗示什麼?一時沒有出聲。宋成玉跟蔣行端磨破了嘴皮子,夏玄靈毫不退讓,最終蔣行端無法,抱歉地看著宋成玉道:“我這裏有些銀子,你拿著到客棧住兩日,我差小廝送你。”
“把宋夫人送到青蓮客棧。”蔣行端喚來門後的小廝,吩咐道。
宋成玉咬了咬唇,垂眼謝道:“多謝蔣公子。”
臨走之前,狠狠瞪了宋子玉一眼。宋子玉無辜地眨著眼,目送她遠去,心想,青蓮客棧不是張七住的客棧嗎?
事已至此,宋子玉所能做的,隻有等宋成玉與宋良俊互相咬起來,在暗中推一把。這樣想著,轉身便走,卻聽身後夏玄靈叫道:“喂,你可以住進來。”
宋子玉轉過身,在蔣行端興味的目光中,夏玄靈擰著眉頭,仿佛不情願地道:“你住進來吧,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你準備讓我住多久?”宋子玉挑了挑眉。
她可不是他們家的婢女,要是一直住在這裏,像什麼話?夏玄靈語塞,看著被夕陽鍍了一層紅霞的明眸少女,靈動仗義,完全不同於他之前所見的女子,忽然有些莫名的異樣:“總之你先住著,等你找到住處,再搬出去。”
蔣行端打量兩人幾眼,輕笑一聲,識趣地進了門。
宋子玉見他說的像話,對他的偏見略減:“那就叨擾了。”
“哼。”夏玄靈的嘴皮子動了動,最終輕哼一聲,抬腳進了大門。
次日,宋子玉早早起來,穿戴整裝完畢,對著盆子裏的水麵發呆。楚長福答應她去看狗蛋兒,她心裏既高興又緊張,把雙手用皂莢洗了一遍又一遍,指甲磨了又磨。
恰巧夏玄靈跟蔣行端要出門,看見她這個模樣,眼中泛起熟悉的輕蔑,冷哼一聲,昂頭走出大門。宋子玉不以為意,他們算得了什麼?連狗蛋兒的一泡尿都比不了。
等到日頭高升,宋子玉才出發往楚家。出乎意料,不僅楚長福和李氏在家,楚謙玉也沒有出門,倒叫宋子玉十分驚喜。
“子玉姑娘過來瞧,我這孫兒吃過奶,精神好著呢。”楚長福抱著狗蛋兒,招手讓宋子玉瞧。
宋子玉緊張地捏了捏手,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隻見一個粉團子躺在楚長福的臂彎裏,一雙眼睛水兒似的柔軟,頭頂上還有些沒掉的碎皮,心裏止不住地柔軟:“好小啊!”
楚長福狀似不經意地看向她捏緊的雙手:“子玉姑娘抱過小孩子沒有?要不要試試?”
“爹!”不等宋子玉回答,楚謙玉不讚同地製止:“你怎麼能把孩子交給外人抱?”
宋子玉的眼神一黯,連忙擺手道:“就是,我粗手粗腳,別碰著孩子,我看看就好。”
楚長福把狗蛋兒的褥子掀開一個小口,往裏麵摸了摸:“孩子還小,隻能包在褥子裏。等到明年這時候,就能穿著小肚兜兒滿地爬了。”
宋子玉連連點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狗蛋兒,天知道,她有多想抱一抱這小家夥。
“昨天有個怪人,將一個繡得十分精致的肚兜兒放在我家大門底下,裏麵還有一隻銀鐲子,實在怪得很。”楚長福捏著狗蛋兒的小腳丫道。
“不是兩隻嗎?”宋子玉下意識地道,她一直守在不遠處,沒看見有人拿,怎麼會隻有一隻呢?
“什麼兩隻?”楚長福忽然朝她看過來,茶褐色的瞳仁裏有著不容忽視的睿智。
宋子玉陡然一驚:“就是,就是,我之前見有幾個小孩子在你家門口,手裏拿著一些值錢的東西,以為他們偷的,後來過去嚇了他們一通,他們就放下了。”
支吾地道,聲音越來越低。楚長福教她,人要至誠至信,雖然她以前偶爾也撒些小謊,但是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張口就來。
自從重生後,她每一句話都不是發自內心,現在楚長福麵前,也用蹩腳的拙劣的借口。不禁臉上發燒:“我,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