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到達了大學門口,在跟校長溝通之後,申閔浩和林先藝檢查了學生檔案,卻驚異地發現,八年前的入學學生檔案中根本就沒有鄭成河和琳達的名字。
“不可能啊!一定是哪裏出錯了吧?這兩個人明明考上了社會科學係啊!”申閔浩十分不解。
校長從檔案中抽出一遝圖片說:“這是當年社會科學係所有學生的畢業照。你們可以看一下,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改名字了。”
申閔浩和林先藝睜大眼睛在那些人像中尋找著,可是終究一無所獲。
從大學出來,天已經快黑了。
這所大學居然沒有那兩個人的檔案,難道他們當年根本就沒有入學嗎?可是不入學的話,他們又會去哪裏呢?他們的畢業資料上明明寫著入了大學……
申閔浩眉心緊鎖,凝神看著前方車窗外一晃而過的景物。坐在他身邊的林先藝也一言不發。
“去‘大中華拉麵館’吧,現在隻有那裏是最後一條線索了。”申閔浩說著,低頭看了看儲物盒中車正元的畢業照。林先藝點了點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都已經過去八年了,老舊的拉麵館居然還在,這讓申閔浩欣喜不已,至少這條線索沒有中斷。申閔浩和林先藝走進去,說要找一個人,然後拿出了車正元的照片。
拉麵館老板端詳了照片好一會兒,目光在林先藝的臉上稍作停留,然後看著申閔浩說:“這個孩子啊……早就不在我這裏幹了。他倒是個很勤奮的孩子,不過也沒見到有什麼家人,隻有他一個人,所以我們都很照顧他的。”
“那他當時主要和什麼人來往呢?”申閔浩問。
“他說自己有兩個特別要好的朋友,都在念大學。我還常常看到他和他的朋友通電話,隻是他的朋友們從來沒來看望過他。後來他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這個孩子怎麼了?”拉麵館老板問申閔浩。
這條線索又斷了,申閔浩一陣沮喪,無力地搖著頭說:“沒什麼,隻是找他有些事情。”
申閔浩和林先藝走出拉麵館,老板在他們身後把門關上了。在門即將關上的瞬間,申閔浩注意到老板注視著他的目光。那樣的目光……他心中一動,這個拉麵館的老板看上去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但是他搜尋了自己的所有記憶,都無法回憶起這張臉。
也許隻是像自己認識的某個人吧。申閔浩搖搖頭,歎了口氣上了車。
Part 3
車子開向警察局,這次又是林先藝開車。申閔浩凝神望著窗外,看著路邊的景色一片片晃過,大腦中冒出無數個問題。
那三個學生似乎都隨著宇承英的失蹤而消失不見了。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三個人很可能是宇承英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最後三個人。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正想著,申閔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申閔浩遲疑了一下,接通了電話:“喂?哪位?”
電話那頭的人用低沉的男聲說:“我就是你要找的鄭成河。”
“什麼?”申閔浩心裏一驚,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是……鄭成河?”
“對。我現在在南尾街口的那家小酒吧裏。我隻等你一個小時,過期不候。”對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喂?喂?”申閔浩連聲喊著,但是電話裏隻剩下了忙音。
“調頭,去南尾街!”申閔浩果斷地指揮,“鄭成河給我打電話了,他好像知道我們在查他們的事!真是太意外了!”申閔浩激動地說著,想到案件馬上就要有突破性進展,心中一陣喜悅。
天空開始落下冰冷的雨,雨點敲打在玻璃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到了南尾街,申閔浩和林先藝下車飛快地走進小酒吧。
酒吧中燈光昏暗,一位女歌手正用低沉的聲音吟唱著外國民謠。申閔浩和林先藝在為數不多的客人中尋找著,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個穿著黑風衣的男人身上。那個男人背對著他們,戴著黑色的禮帽,衣領豎了起來,一副害怕被別人發現的樣子。
申閔浩和林先藝匆匆走了過去。
申閔浩問:“請問,是鄭成河嗎?”
那個男人動了動,抬起頭,申閔浩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隻見他戴著巨大的口罩,幾乎遮擋了半邊臉,口罩上方還戴著一副巨大的黑色墨鏡。
男人點了點頭說:“我就是。”
申閔浩和林先藝麵麵相覷,坐了問道:“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關於宇承英老師的死……”男人的聲音很低沉,申閔浩聽出那的確是電話裏的聲音,“我知道你們在調查。為了避免誤會波及我們,我隻能告訴你們真相——宇承英老師是被車正元殺死的。”
“什麼?”申閔浩和林先藝同時大叫起來,周圍的人全部將視線定格在他們身上。
“車正元無意殺宇承英,是宇承英死有餘辜,該殺。”男人頓了頓,說,“我長話短說。八年前,琳達——你們知道她吧?我、車正元和琳達是非常好的朋友。那天在書店裏,我看上了一本漫畫卻沒有帶錢,琳達就自告奮勇幫我去偷——結果倒黴得很,竟然被書店的保安發現了,並且被送到了學校。宇承英當時正好沒有下班,他把琳達喊了進去,沒過一會兒我們就聽到了琳達的尖叫。我們衝進去,看到琳達衣衫不整地捂著胸口,對麵的宇承英在喘著粗氣。琳達哭喊著說宇承英侵犯她,當時一股熱血湧上了我們的心頭,車正元拎起身邊的椅子就朝宇承英砸了過去……”
一陣沉默。申閔浩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當時宇承英就死了。誰都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我們緊張極了,最後決定將宇承英埋了。我們把宇承英放進塑料袋裏,將他運到了南崗郊區,然後挖坑把他埋了。之後我們約定,這件事要至死保密,如果誰說出去了……如果誰說出去了的話……”男人的聲音開始顫抖,好半天他才說,“如果誰說出去了,就會死。”
申閔浩的心髒一陣猛烈地跳動,他真的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眼前的鄭成河似乎沒有任何必要欺騙他們。可是,鄭成河為什麼要說出這件事呢?而且……他們為什麼沒有去那所大學報道?
“那麼,警察局的包裹是你寄的吧?”申閔浩問。
“什麼?什麼包裹?”鄭成河的聲音裏明顯充滿了疑惑。
申閔浩和林先藝對視了一眼,心中是同樣的震驚。
難道不是鄭成河嗎?那會是誰呢?
“好了,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如果蒼天有眼,就懲罰我吧!”鄭成河說著,站了起來。
“等一下!”申閔浩喊道,“你和琳達還有聯係嗎?我想見見她……”
“沒有聯係了。”鄭成河有氣無力地說,他轉過頭看著申閔浩,黑色的墨鏡後似乎射出了悲傷的光芒,“在一年前,她出車禍死了。”
“死了?”申閔浩低聲嚷著,震驚無比。
“對,她自己開車被撞了。在那之前,她似乎在酒醉後把宇承英的事情告訴了她的一個朋友。那天晚上她打電話跟我說這件事,結果中途說接到了車正元的電話就掛斷了,沒想到第二天就傳來了她的死訊。”
“你是說,她臨死前和車正元通過電話?”申閔浩脊背一陣發涼,他身邊的林先藝臉色有些蒼白。
“這件事的重點是,琳達臨死前將宇承英的秘密泄露出去了,而按照我們當時的約定,誰說出了秘密,誰就會死。我也泄露了秘密,所以,誰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呢?”鄭成河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車正元在哪裏?”申閔浩站了起來,急迫地問。
“該出現的時候,他會出現的。”鄭成河說,嘴角浮起一個莫名的笑容,“他的行蹤十分不確定,說實話,我也是想見他一麵,才跟你們說了宇承英的事。我想問問是不是他殺了琳達。”
“你……你的意思是說,車正元會殺你?”林先藝發出一聲驚叫。
鄭成河沒作任何回應,轉身匆匆離開了酒吧,消失在夜幕中。
Part 4
警察局中,隻有一盞燈亮著,照著申閔浩的臉。
他看著手中的三張學生照片,覺得頭有些暈。他讓林先藝先下班了,很多事情他需要冷靜地思考,以便理清自己的思路,但是大腦像是被堵塞了一般,什麼都想不出來。
假設鄭成河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寄出包裹的人絕對是他,可是他否認自己寄了包裹……琳達已經死亡,剩下知道這件事的,就隻有車正元了。
不對,除了車正元,還有一個人,就是琳達告知事情真相的那個朋友。寄出包裹的人,有這兩個可能。
但是,琳達的死,是意外還是車正元所為呢?
之前是關係那麼好的朋友,甚至為了琳達不惜殺人,車正元會親手殺了琳達嗎?而且,車正元又是怎麼知道琳達泄密的呢?
申閔浩捂著額頭冥思苦想,覺得思路越來越狹窄,仿佛走進了死胡同。擱淺了這麼久的宇承英案件的線索在今日浮出,這一切是有意安排還是無意出現?
突然,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申閔浩的思路。他回過神,見手機屏幕上跳躍著林先藝的名字。他接聽了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到電話那頭急促的喊聲:“不好了!閔浩前輩!鄭成河!是鄭成河——他剛才被發現在家中自殺了!是送外賣的快餐店店員發現的!”
“什麼?”申閔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鄭成河的死仿佛一記大錘砸在他的心髒上。但是,在無比的震驚和憤怒之餘,一股莫名的……清涼的舒服感湧了上來。對於鄭成河的死,他發現自己沒有預料之中的著急,仿佛他早已預料到這結局。雖然對自己有這樣的感覺感到驚異,但是他沒有時間多想,拿起風衣匆匆出了門。
申閔浩到達現場的時候,林先藝告訴他鄭成河的屍體已經被運走了,法醫鑒定的確是自殺死亡。
申閔浩感到無比驚異,想不通鄭成河為什麼要選擇死亡。
“難道你相信他是自殺的嗎?”申閔浩緊緊地盯著在現場忙碌的警務人員,問林先藝。
“當然不信。但是目前法醫就是這麼鑒定的。哦,還有這個,我想這是關鍵線索。”林先藝說著,用戴著手套的手舉起一個塑料消毒袋,那裏麵放著一個銀灰色的手機,“鄭成河自殺前曾跟一個人通過電話,我想這應該是重要的線索。”
林先藝把塑料袋遞給申閔浩,然後就去幫著其他警員勘察現場。
折騰到了很晚才把現場清理完,大家吃了一些東西就陸續回家了。但是申閔浩卻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到了警察局。
他拿出那個裝著手機的塑料袋——這個重要的物證他向鑒定科的人借了過來。
這件事要至死保密,如果說出去了……就會死。
這件事的重點是,琳達臨死之前將宇承英的秘密泄露了出去……我也泄露了秘密,所以,誰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呢?
鄭成河低沉的聲音在申閔浩的耳邊響了起來,他凝神看著塑料袋,果斷地戴上消毒手套將手機拿了出來。
翻到已接通來電,查看最後一個打進來的電話,卻沒有像申閔浩所預想的那樣在來電顯示中看到“車正元”的名字——申閔浩一直感覺,鄭成河說聯係不到車正元是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