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說到花姑子為和安幼輿在一起,化妖成人,隻得一年壽命。這一年,兩人如同人間平凡夫妻一樣生活。白日,安幼輿上山尋藥,花姑子則留在家裏縫縫補補、生火做飯。夜間,兩人或吟詩作畫,或依偎在一起你儂我儂。然快樂的時光總是比平時走的快一些,一年時光轉眼就要到了期限。花姑子為了不讓安幼輿經曆生離死別之痛,選擇離開安幼輿,並托付鍾素秋照顧自己的丈夫安幼輿和即將出世的孩子。然後於某日夜裏,待安幼輿熟睡之後悄悄離開了安家。

那安幼輿雖在花姑子麵前表現的幸福快樂,心裏卻也細數著時日,知道愛妻時日不多,莫不悲涼。怎知這日半夜醒來,枕邊空無一人,在屋內尋了半日也不見佳人蹤跡,頓感不好。尋到書房,發現書桌上留有一封信,看那字跡乃花姑子親筆,上麵寫到:

安郎,妾本是嶗山縣後山那萬千生靈中的一隻香獐子,隨父母在後山修煉,欲修成正果,得道成仙,然妾生性頑劣,修行不專,以致道術不精,常無法自救。在山間遊蕩,多次遭貪婪歹人所捕獲,幸得安郎屢次出麵相救才得以活命。蒙受安郎恩惠,當結草銜環相報,奈何道行尚淺,無法以人形見之。後妾盜取了蛇精水三娘的千年精元,才得以化作人形,相伴安郎左右。安郎天性善良,常以善意度人,救他人而舍己命,妾心敬佩之。能得安郎真心相待,乃妾前世今生之大幸,奈何人妖殊途,不能結成白首。忘憂草,忘憂斷憶不忘情,重見之後,郎心依舊,妾當忘死以報之。上天憐憫,告知化妖成人之術,得以與郎恩愛相守。妾望與君長相守,奈何天不遂人願,一年之期將至,妾已無憾。妾恐君見妾身屍首大悲,故今孤身離去,望君莫悲莫恨。當下,妾有幾言當囑咐於安郎,請安郎牢記。其一,妾身腹中乃安家子嗣,他日定送還安家,望安郎憫其生母不能常伴左右,多加引導,助其立身於天地。其二,今妾身離去,而君身邊無人相伴,歲月漫漫,妾不願安郎孤身一人,鍾府小姐素秋乃心善之人,雖此時心係陶哥哥,然人妖殊途終究無望,安郎可常伴左右,定能成就佳話一篇。今妾身離去,安郎莫要悲傷,得君真心已足矣,若君今後能常以幸福度日,妾心可安。妾留,勿念。

安幼輿見之,莫不傷悲,伏案大哭。安婆婆於夢中被驚醒,問聲而來,問之何故,安幼輿不答,指了指那一紙遺書。安婆婆讀之甚悲,歎到:“這傻孩子,恩愛夫妻生離死別之苦,一人受之,莫不如割肉剜骨之痛。”安幼輿聽之,哭的越發悲愴了。忽而又止住,起身朝屋外奔去,對安婆婆的呼聲充耳不聞。急得安婆婆這廂不知如何是好,隻得連夜趕往鍾府問鍾府小姐鍾素秋有何對策。

這方鍾府更是愁雲滿屋,世人不知緣由,皆以為這鍾老爺鍾雲山還是當初那個不懼熊家惡勢力的大善人,如今卻突然離世,隻留下一女鍾素秋孤苦無依,聞之莫不歎息憐憫。鍾素秋心裏更是苦不堪言,自小無母,父親寵愛有加,承歡膝下,本是一幸福無憂的人兒,怎料父親會犯下如此大罪。雖說父親得此下場乃因果報應,但心中失親之痛豈是這樣衡量可以消彌的。再加上如今心上情郎又要遠走他鄉,本以為陶公子此前多番拒絕自己是因為人妖殊途,自己此番表明心裏定能得他歡心,奈何他依舊不願接受自己。而花姑子死前遺願,將安幼輿和孩子托付自己,父親傷害他們如此之深,自己又怎麼能拒絕呢,恐怕從此注定與陶公子天涯相隔,此生再難相見了。萬般悲苦皆在心中,旁人又豈能明白一二,故將自己鎖在閣樓之上,終日以淚洗麵。

丫鬟巧燕見小姐自那日抱著老爺骨灰回來後,便將自己鎖在竹晗小築之中,不愛出門了。僅有的幾次出門,都是流著淚回來的,加上深知其中緣由、小姐情義,莫不疼惜。今見小姐從竹林歸來後一整日未食一粒米,故親自下廚做了一碗清淡小粥,配上一碟小菜,端了上去。剛上竹樓,還未靠近門口,便已聽見嚶嚶哭聲,知是小姐又在悲泣,趕忙進去,放下手中之物,勸慰小姐。

“小姐,快莫要再哭了,身子重要。你已經一日未進食了,巧燕煮了些粥,你多少吃些吧。”

“巧燕,我心裏難受,控製不住這眼淚。”

“巧燕懂得小姐心裏苦。老爺生前一時糊塗,犯下那等事情,後又突然離世,讓小姐一人麵對大家。可是小姐,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未曾怪過小姐。”

“大家不怪罪,可我如何能安然自處呢。爹身前罪孽深重,先是殺害了安公子父母,後又殺害了陶公子的爹和弟弟,如此血海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