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都漸漸出了大廳,巧燕指了指安上原封不動的小粥,對素秋說到:“小姐,你都一天未進食了,剛又折騰了一夜,巧燕將這粥拿去熱熱,小姐吃下就歇息可好?”
“不用了巧燕,我實在吃不下。你也忙了一夜,快去歇息吧,不用服侍我了,我也回竹晗休息了。”
“可是小姐,你也考慮一下你的身體啊,這樣下去,你會再次病倒的。”
“沒事的,巧燕,不用擔心我,我明天就吃飯可好?”
“花姑子將安幼輿托付於你,你這樣折騰自己,如何讓花姑子安心。”這時,素秋和巧燕才發現走在眾人後頭的陶醉,此刻還留在大廳裏。陶醉轉而對巧燕道:“巧燕姑娘,你將那粥熱了來,在加些素菜,配些點心,我來勸鍾小姐吃下。”巧燕明白陶醉既已如此說道,小姐的這餐飯自是不用憂愁了,未等小姐同意,便連連叫好端了桌上的小粥快步走了出去。
這下偌大的廳內,隻剩下陶醉和素秋兩人,素秋越發的無所適從了,她感覺廳內靜的連自己的心跳也聽得一清二楚。素秋靜靜的立在哪裏,眼睛看著地上,時而又偷偷看上陶醉一眼。她想是否要開口和他說話,可是又能說些什麼呢?
這邊陶醉自然是知道素秋一日未進食的緣由,他將素秋的不安盡收眼底,心想日裏自己在竹林與她說的話是不是太過嚴厲了些,傷著她了。可是不嚴厲些,如何斷了她對自己的心思,她本富家小姐,正值年少芳華,從小又在恩寵中長大,哪裏能讓他跟著自己四處奔波,甚至芳華早逝呢?但她畢竟是個嬌弱小姐,又哪裏受得了這般嚴厲呢?如此想來,陶醉心裏多少也有了些不安,想借著此刻將其中原委與她細細道來,可做寬慰之舉,便於堂下尋了一方椅子坐下。
“素秋,你折騰了一夜,又一日未進食,站久了恐對身體不好,還是坐下吧。”素秋聞言,才在那上方主人之位坐下。
陶醉看素秋這般惆悵若失,深歎了一口氣,道:“素秋,你這又是何苦呢,陶醉隻是一個小小竹妖,哪裏值得你如此這般深情厚愛呢?”
素秋聽見陶醉又重提日裏在竹林裏的話題,見他還是這般決絕,心中又莫不傷悲,卻又不願在他麵前掉下眼淚,隻得強忍著,掩在帕子下的玉手緊緊攥著拳頭,縱使指甲嵌進肉裏,也抵不得心中疼痛的萬分之一。
陶醉見素秋不言語,隻得繼續言道:“這世間萬物,皆有其生存的法則,分文別類,又有其所屬的界門,上有神仙佛祖,中有人類,下有妖邪鬼魅,彼此之間本是不能互通的。若強行打破這法則,必定是要受上天責罰的。古往今來,那些以身試法之人,皆以不幸告終,當初七仙女下嫁董永,最後天上人間永不相見,仙人尚是如此,何況我等。花姑子化妖成人,已成同類仍不能長久。你又何必為了我而放棄自己的大好年華呢?”
聽及此處,素秋眼中淚水不受控製滑落,於泣中辯之,“縱使不能長相守,共度的每一刻,何嚐不是永恒。縱然天上風景萬般好,不及董郎相伴一日情,縱然為妖可活幾萬年,不及夫妻恩愛三百日。七仙女無悔,花姑娘無憾,我亦甘之如始。”
“你這是何苦,有著大好的年華卻不知道珍惜!”陶醉氣結,語氣有了些強硬,而那素秋,哭的越發厲害了。
見此,陶醉知自己語氣重了些,他知素秋對自己用情至深,也知這其中苦楚,不是一時半刻可以釋懷的,轉而換了個說辭:“那年父親中舉後另娶她人,為防我和母親阻礙其官運,而狠心毒殺之,棄之於山林。母親當場斃命,連讓兒報仇的遺願也來不及說。我因中毒不深,未當場斃命,於那山林之中生死一線。毒物流經全身血脈,痛徹心扉,生不如死,然我不甘心隻在這世間過活幾年便要去往那地下閻羅寶殿,僅憑一息尚存而萌發出求生意誌,幸得林中竹精憐憫,安放孤魂於翠竹,渡我五百年靈力,又授之以修煉之術,才得以活命。因而甚知生命之可貴,能呼吸天地浩氣之難得。為妖幾十年,未曾敢傷及生靈性命。當初明知花姑子化妖成人必定命不久矣,我卻無能為力,已讓我心中難安。若你又因我而隻剩半年光景,我將以何顏麵麵對此後漫漫歲月。”
素秋聽此番說辭,信以為真,雖不甘兩人從此隻能相忘於江湖,卻也無可奈何。若為求短暫之幸福而讓陶公子寢食難安,她寧可終其一生以回憶度日。如此想來漸漸收了哭聲。陶醉見狀,以為此法有效,念及鍾素秋若不是鍾情自己,此刻應該是和**才子耳鬢廝磨,而非這般寢食不安,又念安幼輿品行忠良,為人厚道,溫柔體貼,兩人若能走到一起莫不是金玉良緣。加之又有花姑子所托,便想趁機撮合素秋和安幼輿,道:“花姑子將安幼輿相托於你,自然是極度信任你的。今後你若伴安幼輿左右,照顧衣食起居,以你的慧智蘭心,久而久之,安幼輿必會懂你的好,對你生出情義來。而安幼輿是這嶗山縣的第一才子,品行才華自不用多說,亦是你可以委以終生之人。若是這般,你二人定能成就佳話一段。”
素秋聽了這話,知陶醉又要將自己推給安幼輿,心裏異常難受。奈何讓陶醉接受自己已是不能,加上花姑子所托,便以為自己此生隻是陪伴安幼輿身邊,照顧其生活起居,也就聽之任之的回了句“久而久之,也隻是習慣,沒有深情,哪來佳話”,怎知陶醉回了句“若已習慣,何需言愛”,堵得鍾素秋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