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這一夜的風塵在那血月漸漸隱匿時慢慢褪去,剩了傷痕和疲憊,也唯有謎底揭開的安心可以聊以寄慰。至辰時時分,昏迷了近兩日的柳姨才悠悠醒來,迷迷糊糊中憶起那日的打鬥,連忙要去探探竹伯阿璃情況。剛要起身,便見竹伯坐在床沿邊上,倚著床柱假寐,便喚了竹伯醒來問情況。竹伯見柳姨醒來,心中自是萬分高興,忙問身體可有不適,方才將這幾日的事情,連著村裏這兩個月的故事緩緩道來。柳姨聽罷也隻剩惋惜,歎道:“唉,終究也隻是一個癡情之人,逃不過命運的捉弄罷了。”複又問了陶醉、柳笙、小葵狀況,竹伯答陶醉未醒。

那廂兔子精阿璃得竹伯囑咐,特地備了些清粥小菜,又蒸了些許的糕點。待一切弄好,先送了一些去陶醉房裏給素秋和小葵,見二人皆無食欲,便隻將食物放在安上後退了出去。又送了一些進柳姨屋內,見柳姨已醒甚是高興,然想來至今日才算真正千帆過盡,便也不在打擾二人,悄悄退了出去。待一切安定好,此時已是辰時三刻,天已大亮,也不知柳笙是否醒來,便又悄悄的端了一份如柳笙屋子。入內卻見柳笙立於窗邊,便將吃食置於桌上,道:“柳笙,你起了?我弄了些吃食,你要不要先吃些?”

聽見阿璃的聲音,柳笙飄離的思緒才被漸漸拽回來,答了聲好,移步至桌前坐下,那身影卻顯得異常疲憊。阿璃見柳笙麵色憔悴,又見身上還是昨日的衣服,床上沒有睡過的痕跡,便問:“柳笙,你一直沒睡麽?”卻見柳笙隻是慢慢的喝粥,眼神略有些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也不答話,一時間氣氛尷尬,不知說什麼是好。

過了片刻,柳笙問阿璃:“柳姨醒了麽,回來至今還未見過她。”

“恩,已經醒了,在休養幾日應該就沒事了。”

“休養?柳姨怎麼了?”歸來之時還是寅卯時分,以為柳姨仍在休息便未曾打擾,如今卻聽阿璃如此說來好似受了傷,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阿璃將這幾日的故事詳盡地說了一遍,從竹伯化妖成人攜陶醉、素秋、小葵歸來,到小葵被抓陶醉尋人,從陶醉試探自己柳姨受傷,到昨日種種,一一道來,未有遺漏。

“你說陶公子便是當初竹伯施法從人化成妖的那人?鍾姑娘也是從人化成妖的?”

“恩,聽說素秋姐是為了能和陶醉哥在一起,受了很大的苦,才做了妖的。柳笙,素秋姐很愛陶醉哥的吧。”

“應該吧,以琴說心,這一夜的琴聲便是最好的表達了吧。”柳笙朝琴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時沉默,複又問了句:“那小葵姑娘呢,他對陶公子……”

“小葵姐好像也喜歡陶醉哥,昨夜救人之時,她寧願自己犧牲,也不願意陶醉哥受傷,應該是很喜歡的吧。”

柳笙點點頭,停頓了一會又道:“也是,那陶公子呢?”

“陶醉哥喜歡的是素秋姐吧,陶醉哥對素秋姐那麼體貼。”

柳笙輕輕地點點頭,沒有再接話。過了半晌,輕輕呢喃了了句:“這一夜的琴音,你如何走得進那人心裏。”聲音極低,好似隻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怎麼這麼關心陶醉哥、素秋姐和小葵姐的事情?”阿璃不經意的問道。

“沒什麼,好奇問問罷了。隻是,我總覺得,我在這白頭山的日子不多了。”

“啊,什麼意思,柳笙,你要去哪裏嗎?”聽聞柳笙要離開,阿璃萌生出一種不安的驚慌感。

“沒有,隻是感覺而已,可能是錯的。”柳笙也說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感覺,雖強烈,卻無來由,見阿璃如此焦急,便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將這話題帶了過去。

“阿璃,你先出去吧,我想睡會兒,午飯時叫我吧。”

“好吧。”阿璃起身端了空盤子走了出去,心裏卻不是滋味,她深刻地感覺到柳笙這次回來變了,這種變化讓她十分不喜歡,甚至有些害怕。

再說到陶醉那邊,已過午時,陶醉仍未醒來,素秋小葵皆是一夜未眠,小葵坐在床邊守了三四個時辰,不曾眨眼。素秋則彈了三四個時辰的琴,一曲罷了,又是一曲接踵而來,未有間歇,也不知有多少進了陶醉的耳裏,又有多少進了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