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聲道:“或有此可能,不過塞北諸國既能看破我等所謀,想必有謀國之士。大將軍此行還需謹慎。”
武帝沉喝道:“張卿所言極是,朕卻以為匈奴既退,諸國失去屏障不敢與我大漢決戰!衛卿此去需大張旗鼓,緩漸行軍!鮮卑等若退,將其逐至漠北既可。”
衛青應諾然後道:“陛下欲令其與匈奴殘部互相撕殺嗎?”
武帝笑道:“如此最好!縱若不能為,從此北疆無害,卻也是大善。”
衛青麵帶憂色向我望來,我不明其意便道:“衛大將軍何事所係?”
衛青向我拱手一禮轉向武帝道:“臣卻有些擔心金日單趁隙收服諸國卻非我大漢之幸!還請陛下明斷。”
武帝錯愕,向我望來。我皺眉道:“大將軍思慮周詳,臣莫能及。回陛下,此事大有可能。”
一時武帝跪坐,衛青與我分侍左右。偏殿內一時沉寂下來。倏地,武帝起身回轉拉開帷幕問道:“漠北之地方幾何,可活民幾何?”
衛青與我對望一眼道:“極北之地,我大漢從無人去過,是以不曾得知。”
我跟著接道:“臣亦對極北之地所知不多,然以臣想,極北苦寒之地,牛馬繁衍艱難,活民必是有限。正因如此,若匈奴能合諸國必不會久存於此,若不來犯我大漢,想必會入寇西域。”
武帝於堂前來回遊走,忽而停下轉頭道:“若能引賊兵寇西又當如何?”
我苦笑道:“若匈奴能合諸國勢力,西域諸國恐抵擋不住。既使目下,以匈奴戰力,再加上金日單與中行說之謀略,此時寇西勝負尚自五五之數。”
衛青亦道:“陛下,臣與張大將軍所見略同,西域多是一些小國,恐怕匈奴兵至皆不戰而降。”
殿中又一是陣沉默。祥鶴爐中香煙漸盡,武帝忽道:“兩位卿家可有何良策?”
衛青抬眼向我望來,我隻得奏道:“陛下,依臣所見,此時伐北時機或有不妥,不如依其所請,我大漢全力平定天南,請陛下遣李敢為將鎮守北疆。臣與衛大將軍分遣會稽,長沙之軍攻百越。若如此,百越之地三年可平。我大漢亦無兵分南北之兵家之忌,三年後,臣當率軍以雷霆之威橫掃漠北,永絕我大漢之患!”
衛青亦出言道:“陛下,臣以為張大將軍之計可行!”
武帝眉目漸舒,卻仍有不甘之色道:“即如此,暫且饒過此等蠻夷!不過兩位卿家他日北伐不可效伐匈之役!”
衛青道:“請陛下開導。”
武帝大笑道:“多少留些蠻夷讓朕祭祀天地嘛!”接著又肅容道:“朕擬修安民渠,長及千裏,所需河工尚缺良多,此征南之戰,不以斬首論功,隻以俘虜行賞,兩位卿家尚需牢記!”
我笑道:“謹遵陛下聖裁,此亦臣之所想。”
武帝笑道:“朕尚有一件喜事要告訴張卿。”頓了一頓武帝接著道:“前日婉兒微恙,衛後著鄭太醫前往,不想婉兒卻是喜脈。嗬嗬,朕定要吃得這杯喜酒!”
我大喜道:“果真如此?”
武帝佯怒道:“君無戲言!莫非朕欺你不成!”
我微感尷尬謝罪道:“請陛下責臣失儀之罪。”
武帝輕笑道:“朕且赦你此番,準卿三天歸府。卿還不速歸嗎?”
我深施一禮道:“謝陛下,然臣以為國事重於家事,不敢因私廢公。”
武帝輕責道:“若朕記得不錯,卿曾言道:闊土開疆非旦夕之功,卿乃朕之肱股,難道朕三天都等不得嗎?此議不準,你等退下吧。”
衛青與我同時施禮道:“臣告退。”
剛出得章台,衛青拉住我肅容道:“賢弟如此大喜為何不告知愚兄?”
我無奈道:“小弟一連半月皆宿於上林苑,亦是適才得知。這樣罷,小弟略備些酒菜權當謝罪,還請衛大哥不棄。”
衛青笑道:“也罷,我也要去看看婉兒。如此討饒賢弟了。”
我亦肅容向衛青道:“弟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衛青不知其故正容道:“賢弟請明言。”
我忽爾笑道:“每次大哥開玩笑時,弟一眼就看穿了。嗬嗬……”說罷疾步走開。
衛青氣結,苦笑著向我追來……
自打張騫南歸,鮮卑等國不知漢庭如何反應,氣氛一時緊張起來。離長城較近的部落紛紛撥寨北退,以防漢軍劫殺。失去匈奴依仗而麵臨亡國之危的塞外諸國此時正齊集鮮卑王庭商討對策。整個東部草原各部落有如暴雨來臨前的螞蟻般收拾營帳,準備北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