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妹聽後一笑,問起正事來:“嫂子,孩子的奶可夠吃,今兒覺著可都好些?”玉勤笑說:“夠吃過了,我覺著都還好的,是日子趕的巧,要是個壞天氣,可就比不上這會,生雙雲雙紅那會,就是沒少遭罪,寒冬臘月的,什麼都不便。這日子多好,外麵就是下了雨,可還是暖的很。”何程氏接過話說:“是的呢,能趕上個好日子也是個福,我那年月生三個孩子,兩個趕在三九,在床上呆不了三天,就得下河敲冰洗尿布。落下一身的病不說,要吃點什麼都沒有,雜麵稀粥都跟不上,奶水來不夠,孩子餓了也隻有哭,這日子好歹也能填飽肚子了。”田妹笑應:“是比那些日子強些了。”
田妹喝了茶,抱著兒子看那孩子,何程氏也湊近了些,玉勤把燈撥亮了些。田妹笑說:“大媽,這孩子的臉看上去比雙雲雙紅生下來時還白淨些,眼隻比她倆小了點。”何程氏應道:“別的都還好,就是瘦了點,你家的山軍跟何香剛生的都比我家的胖。”田妹又說:“是單薄了些,不過以後吃了奶見胖就快了。”何程氏說:“恩,以後多吃些好的,奶水就足了,這兩天都隻不夠的。”玉勤聽了,默不作聲。
田妹想玉勤給孩子取名是上好的,又問:“嫂子,我來幾回都忘了問了,這孩子可叫什麼名呢,倆丫頭的都挺好的。”玉勤笑說:“是的呢,這兩天我也不知道忙什麼了,躺在床上,連個名也沒想好,還是等他爸回來吧,等了那些年才等到,叫他起也好,他早該有了。”何程氏在旁很不願意的說:“世明也是識不了幾個字的人,叫他起也是三天想不出兩個字,還是我起吧,這孩子是春天生的,再過一節子就是夏天,趕的巧,就叫‘春福’吧,晚幾天都是叫不成的。”田妹聽了笑說:“還是大媽想的好,早知道您那麼會起名,我家小子也讓您起了,不像他爸想了一夜,想大哥家裏有個叫“山林”,我家起個‘山軍’,聽著倒像土匪似的。”玉勤也忙笑說:“媽起的這個名好,就叫‘春福’吧。”何程氏也很得意的說:“過不了兩天,世明就知道兒子叫‘春福’了。”接著幾人一笑,雙雲雙紅見她們少有那麼高興,雖弄不懂,也覺著歡喜。
三人又聊一會,說些世明回來後的話,何程氏看時候不早,端了玉勤的碗去了廚房,吃了自己的,又洗刷了一回。田妹和玉勤說些瑣事,一時田妹代玉勤又給孩子喂了一回奶,抱著兒子回了。接著玉勤叫雙雲雙紅脫衣睡下,又給春福換了尿布,也睡下了。
何程氏收拾了廚房,又給牲口添了草料,又過來看孫子。她坐在床頭,一口一個春福的叫,待盡心了,囑咐了玉勤一些話,才回屋睡下了。玉勤因想世明不日要回來,守著三個孩子,半夜都沒有睡。
世明與村裏爺們一起,墊完引橋,又依山修路修到離金簪河橋不到三裏的地方,沒想原來的幹完,又換了地點。已經到了收工的時候,個個精疲力竭,幹了二十多天的重活,鐵打的漢子撐起來也難了。可隊裏的工,誰能不幹,隻一心等過幾天完了工,回家歇個夠。世明這幾天心裏愈發鬧的慌了,想著玉勤該生了,自己隻是脫不開身,夜晚隻是夢,美夢噩夢都有,都是玉勤和孩子。幾天下來,他白天幹活幾乎沒了力氣,依然那麼撐著。一起幹活的人打趣說,別的爺們想家裏媳婦都是越想越有勁,獨世明想著越發沒個精神。世明也是有話不說,家裏媳婦生了,隻不知是不是個男娃,偏生村裏不來個人帶準信。
三月初二,也就是玉勤生了春福的第三天,村長覺著工期沒幾天就要完了,便叫兒子何世理到工地上通報鼓勁,把村裏各家的要緊事捎口信去,比如誰家老子病了,誰家婆媳打鬧了等事,玉勤生個男娃的事自然也在其內。何世理到了鎮南三裏多的工地上,對村裏爺們說,抓緊時間,還有一兩天就算完了,再等天熱了不說,還會有陰雨。村裏爺們都知道這剩下的不過都是下半年秋季的活,都不覺喜,隻關心有沒有自家的口信,雖然各家要緊的事都會有家裏人過來,可小事知道了也是好的。
何世理常做這樣的事,便做的很有心計,說到村裏媳婦婆子打鬧的醜事,都是走到跟前或背地裏小聲說;遇到有喜事要說,就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叫。他小聲把村裏的幾家婆媳打鬧之類的醜事說完,便要說玉勤生孩子的事,也不看清世明在哪,離老遠就大聲嚷:“世明二哥,我不說你不知道,家裏大喜,嫂子生了,是個帶把的。”世明這時正心急火燎的,想玉勤要是沒生,可也該到了生的時候,想趕忙上前去問,又怕問了說是個丫頭,一聽說生了個男娃,便鐵定知道真如自己料的那樣,欣喜萬般,又怕何世理玩弄他,忙幾步走到跟前,問:“可是真的?”何世理大聲說:“這麼大的事,我能說錯嗎?不信你就回去看看,要不是個帶把的,你把我的割了去。”世明聽了這,料到十成是真的,把手裏的鐵鍁猛的扔到地上,說:“真個那樣,我這就要回去了,這幾天夢裏都見我兒子了。”他說完,不等何世理再說,回篷下提了幾天前收拾好的包袱,又出來扛了鐵鍁,連一句話也沒再說,撒開腿就往金簪河橋方向跑了。何世理看了一笑,對別人說:“我們三兩天就能回去了。”村裏別的爺們都知世明三十歲得子的心情,他早走一兩天,沒人在意,一笑之後,仍接著幹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