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流言與謊言(2 / 2)

世俗性的流言大多在城市裏流傳,城市居民文化程度相對較高,上天示警式的流言雖然也有信的,但一般不會像農村流行那麼廣、那麼堅信不疑,有時仨倆友好說一說這些隻是給生活增加一點趣味。但城市中容易流傳與切身利益相關的流言,例如飛機酒藥(害怕中毒)、某某地又有多少人患病、某某商品要缺貨等等。城市人遇到災難,總有一種對正常生活不保的憂慮,所以總愛想得更壞一些,再加上我們新聞常常是報喜不報憂,他們寧願相信更壞一些的消息。殊不知在這種集體的無意識下,反而破壞了城市的正常生活。

帶有惡意的流言。任何社會都有反社會的勢力和人們,他們對主流社會抱有惡意,有了天災人禍他們寧願從最壞的角度去想抗災的組織者,例如有的地方流傳千萬別得“非典”的怪病,得了也別報告,否則就會送到火葬場燒了,連家屬見一麵都不讓。這是政治性的流言,其製造者的惡意可見,因為其意在阻止患者就醫,必然擴大瘟疫的流行,給社會帶來極大災難。這種在政治日益文明的時代的流言本是不可能的了,但有人惡意製造,也會受到一些愚昧的、不開化的人們相信。但因過於荒誕,市場也不會很大。

流言都是謊言,因為它具有反主流性質,隻能采取秘密流傳方式。天災人禍之來,人們知情的願望特別強烈,一切信息都會引起他們的興趣。此時是各種信息源的競爭時期。主流社會不僅應該拿出最能反映實際的真實信息,而且還要有最能說眼人的方式。令人不安的是在“非典”初發的幾個月,一些人為了短淺的政治利益用謊言掩蓋或縮小“非典”的真實情況及其給人們帶來的危害。這種通過組織係統貫徹下來的謊言,一度還有大量的媒體支持,以為這樣做就能十拿九穩地說服民眾,實際上恰恰相反。為什麼同是謊言而流言更有“群眾”呢?一是“非典”病毒不幫忙,越鬧越凶,與領導們發出的信息指向相反,而與民間流言的指向相同(並非是事實相同,如果事實相同那麼就不是流言了),等於給流言幫了忙,另外是民間的流言更與傳統心理相符合。幾千年了,災禍之來,人們都是這樣考慮,成為一種思維定式,因此在信息競爭中輕易取勝。

現在媒體都在討伐流言,司法機關還抓獲了一些流言製造者,但要根本杜絕恐怕很難。流言一怕真實、二怕公開。隻有公開,允許人們從各自的角度報道,這樣才能突顯真像。流言一般是秘密流傳,這是它的劣勢,也是它的優勢。中國古代長達兩千多年的專製社會,統治者搞“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人們不可能從正常渠道得到真實消息,秘密的流傳往往是人們獲取政治信息的惟一渠道,養成人們易於相信附耳之言的傳統。另外,“秘密”這種方式就是一種價值,一個信息以“秘密”方式傳到你這裏,無形地增加了它的附加值。你想,當有個人向你附耳低聲說,這個消息我隻告訴你啊!你不會感到這種信息的來之不易?“公開”流言,就褫奪了它的神秘性、附加值,更能突顯其荒謬,揭穿其謊言的本質。1999年末,法國某邪教說某日有行星與地球相撞,是為世界末日,當時一些人惶惶不可終日。法國許多媒體以重要位置登載了這條信息,電視台也號召大家這天去廣場看“地星相撞”。當然這天到了,這個流言也就破產了。公開透明是謊言的末日,流言既然是謊言自然也難逃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