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卷五 一個小女孩的夢想(3 / 3)

“現在不在這兒。”

“你肯定沒有!”

“我下午就拿來,到時你們會感到驚訝的!”

我一直在擔心怎樣才能說服母親把那塊表給我,但在回家的汽車上,我記起來那天正好是清潔日,我母親把表放進了抽屜,一等她走出房間,我一把抓起表放進了口袋。

我急切地盼著回校。吃完中飯,我從車棚推出了自行車。

“你要騎車子?”媽媽問,“我想應該將它修一修了。”

“隻是一點小毛病,沒關係的。”

我騎得飛快,想著將要發生的激動人心的時刻,我仿佛看到了他們羨慕的目光。

突然,一條小狗竄入了我的車道,我死命地捏了後閘,然而,在這同時,閘軸斷了——這正是我想去修的。我趕緊又捏了前閘,車子停了下來,可我也撞到了車把上。

我爬了起來,揉了揉被摔的地方。我把顫抖的手慢慢伸進了口袋,拿出了那塊我祖父引以為自豪的物品。表殼上已留有一條凹痕,正麵的玻璃已經粉碎了,羅馬數字也已經被古怪地扭曲了。我把表放回口袋,慢慢騎車到了學校,痛苦而懊喪。

“表在哪兒?”男孩們追問。

“我母親不讓我帶來。”我撒了謊。

“你母親不讓你帶來?多新鮮!”那富有的男孩嘲笑道。

“多棒的故事啊!”其他人也跟著哄了起來。

當我靜靜地坐在桌邊的時候,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了上來,這不是因同學的嘲笑而感到的羞愧,也不是因為害怕母親的發怒,不是的,我所感覺到的是祖父躺在床上,他虛弱的聲音在響:“要忍耐,忍耐……”

我幾乎要哭了,這是我年輕時代最傷心的時刻。

媽媽,你從沒有告訴過我

傑弗裏·L。艾恩

媽媽、爸爸,我決定要感激你們。你們上個月離家去亞洲度假的時候,曾把家托付給我掌管。結果,我現在體味到了你們為我們這些子女的健康成長所默默忍受的一切。

在起初的三個禮拜裏,事情進展得一帆風順。遵照你們的囑咐,我每天上午10點前或下午4點後給草地澆水,每個禮拜還給室內的花草澆一次水。媽媽,我每天出去遛四次狗,因為你說過狗要多遛,這很重要。還記得嗎?我是不同意這種觀點的。盡管如此,我還是去做了。是啊,我是一個好孩子。然而,從你們的寶貝女兒凱莉結束夏令營回家後,我便成了一個業餘父親。也就是打這會兒起,麻煩統統來了。

起先,她把要買的東西列了一張清單。你們知道,凱莉是吃素的。唉,她的口味完全和我不一樣。當然,妹妹嘛,總是要依她的。所以,我去買了。我想我買的東西棒極了,既有益於健康,價錢又不貴。可是,當我拎著袋子興衝衝踏進家門的時候,我聽到的則是“這些玩意兒真糟糕”和“你為什麼不買冰淇淋”。

“真是這樣嗎?”“哼。”我隻能這樣回答她。不過,我還是告訴她去市場買東西的畢竟是我。

就是這樣總讓人窩著火!也就是這樣勉勉強強一天天地應付著!如果這就是為父母之道的話,真謝天謝地,你們就要回來了。

還有西斯,他請朋友來家過夜,這我不介意。我介意的是前一天我做的半加侖檸檬汁一下子就被他們喝光了,還有半加侖的人工薄荷冰淇淋片。盡管凱莉一再提醒那東西不好消化,可還是被他們吃了,吃得一幹二淨。

媽媽、爸爸,你們做過好幾千加侖的冰橘子汁。想喝一點的時候,你們會走到冰箱前,打開門,滿懷希望地去拿那隻高高的飲料杯,可是,卻發現那隻飲料杯裏已是空空如也,留下的隻有一些幹涸的橘子汁殘跡。現在我已懂得你們此時此刻可以作出的反應。是我喝完了飲料嗎?不會,肯定不是我。

不久,凱莉讓我度過了一個更加充滿“生機”的禮拜。有一天早上,我仔細看了一下地板,便決定要好好地擦它一下。幹這活我有生以來還是頭一回。我把清潔劑倒進桶裏,把拖把沾濕。然後,我把地板拖了又擦。媽媽,你從沒告訴過我那氨味有多濃。不過,地板的確是被擦得一幹二淨、閃閃發光。之後,我就出去幹活了。

你們猜猜看,回家的時候我發現了什麼?幹幹淨淨的地板上卻是黏糊糊的。這是怎麼回事?從前,好像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我稍微一查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凱莉把做麵包的糖灑到了地板上。她想用熱水把它擦幹淨。唉,媽媽,現在你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吧。水和糖攪和在一起就是黏糊糊的。

哦,對了。我們還經曆了一回小小的災難。你們在亞洲一定沒聽說過。前不久,因受熱帶低氣壓風暴的影響,南加州下了雨。你們也許知道家裏房頂上有一個小洞,這我當然不知道,要不然我會采取行動補漏的。不管怎麼說,要是看到你們房屋的天花板如今已經躺在地上了,你們可千萬別大驚小怪的。

保險公司的人說,修一下天花板要1.5萬塊錢左右,但你們不必擔憂。你們就要回家了,我非常高興,因為再這樣下去我可受不了啦。你們既要掙錢養家,又要教育子女,每天洗洗擦擦,還要遛狗。我真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才會把時間留給自己。

所以,對你們——親愛的爸爸和媽媽,對所有那些可能會略感到受子女怠慢,得不到感激和信任的父母,我想說這番話來償還過去所欠下的感情債。我希望自己能以某種方式代表所有那些從前不見父母之恩的兒女們,向父母彌補自己的過失。

感謝你們所做的一切。20年了,我才知道說這話。媽媽、爸爸,我感激你們,我真心地感激你們。

再見了,孩子

約翰·G·哈貝爾

“啊,”他說,“我該走了。”那句話聲音很低,是自言自語,而不是說給他母親或我聽的。話裏充滿悲傷和詫異,好像他現在才發覺這個時刻真會來臨似的。

那是10月裏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新早晨。他告訴我們,說他的女朋友凱蒂已答應和他結婚。直到那時,他母親和我才真正明白,他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過去。現在,我們已把他的行李搬上汽車,的確,這是他該走的時候了。

雖然如此,連我自己也感到有點意外。畢竟,他是我們的兒子,而且一直住在這裏,屬於這裏,跟我們一起生活。他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大人,搬到老遠的地方去呢?

當然,他不是突然長大為成人的,他花了二十多年時間才變成大人。對做父母的來說,不管他們是有意或無意負起自己的職責,這個悲喜交集的時刻必然會來臨。

我第一次隔著產科病房育嬰室的玻璃看見他的時候,就感到驚奇。現在,我們這個大兒子已長成為高大、英俊而充滿自信的青年,麵對著他,我又泛起了這種感覺。我有沒有履行那天晚上所許的諾言,盡力負起自己的責任?現在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我可以替他做或者對他說,而又對他會有幫助的呢?

沒有。如果我有什麼應該說和應該做而又未做,現在都已經太遲了。他獨自漫步來到了庭院。在那裏,我倆玩壞了棒球,踢破了足球;在那裏,他和兄弟朋友們扮成牧人、印第安人和士兵,攪得庭院泥土飛揚。他對什麼東西都仔細細察,想把它們收藏在記憶之中。機會正在遙遠的地方等待著他,而他亦渴望把握那個機會。可是,這樣他卻關上了一道他並不想急於關上的大門。

我也在回顧往事,看到了一些當時所未看到的事情。現在,我看到了他成長和變成大人的過程。

我想,這個過程是從他上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天正式開始的。那天早晨,他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結上一條深藍色的領帶,還配上深藍色的長褲和黑皮鞋,那是離我們新居幾個街口的一所教會小學的男生製服。

“嘿,你變成大人啦!”我大叫說。

他生性恬靜,品行端正,看起來大於他的實際年齡。因此,我們對他的期望亦高於對一個6歲零3個月大的孩子所應有的期望。那時,他母親和我剛把家搬到新地區的一幢新房子,由於心情興奮,所以我們根本沒想到這一天會使他難以應付。

他一開始來到新學校,裏麵沒有跟他一起生活過的朋友。他進入了一個全是陌生人的地方。

我們找到小學一年級新生的隊列,可是,他不肯站進去,而且放聲大哭。現在看來,我的兒子到底並不比他的實際年齡大,他隻是一個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和他的朋友一起上學的小孩。

後來經過一位和藹的女教師的幫忙,他才擦幹眼淚,站進隊列,走進那幢教室,而且忍耐著做他應該做的事情。不到幾天,他便已非常喜歡他的新教室和新朋友。他已開始明白自己能夠應付變化了。

他一開始就是個好學生,但所愛好的卻是體育。到他升上小學三年級時,更認為學校主要是安排體育活動的地方。

我兒子讀八年級時的一個星期二,校長打電話來,說我兒子的科學作業沒有做,限在星期四交作業,如果不合格,就不能升級。

兒子強辯說他還不能開始做作業,因為那天晚上有一場重要的曲棍球比賽。我則反駁他說,那天晚上的曲棍球比賽並不重要,他的科學作業才是重要的。

可是,他堅持那天晚上要去打球,說整個球隊都在依靠他。我說,球隊要依靠他是犯了錯誤,因為他顯然是個不能依靠的人。忽視這次機會,隻是一時錯過這場比賽,而作業做不好,那可就不能升級!

“我討厭科學!”他一麵咆哮,一麵怒目相向,似乎對我比對科學還要討厭。

“這一點並不重要,”我平心靜氣地回答,“重要的是你有功課要做。”

我們有幾天沒有說話。不過,他整個周末都在做科學作業。後來他取得了好成績,於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一切又恢複正常了。

中學對他來說簡直是非常容易。“他不大把課本帶回家來,”我向他的老師訴說,“我從來就沒有看他做過功課。那樣他怎能養成念大學時所必需的讀書習慣?”

“你不必為這個孩子擔心,”老師說,“我們不願意給學生太多的功課。他是上大學的好材料,他一定會不錯的。”

不過我還是很擔心。每逢他的成績不是滿分時,我就吹毛求疵地抱怨。我常常以不好聽的語氣叫他把電視機關掉,立刻去做功課。這時,他便會怒氣衝衝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裏感到十分難受。雖然他的成績不錯,但我總覺得不滿意。

他畢業時獲得優異成績,似乎想借此證明我多麼無知。他進入大學後,投入了繁忙的社交活動。有時候,他會在外麵玩到淩晨過後才回家,而我也會一直等他回來。接著,我們會吵鬧一場。我堅決地說,任何人如果生活這樣沒有規律,就不可能同時兼顧他的大學功課。這時,他會大搖大擺地走開,嘴裏還咕噥著叫我不要再把他當做小孩看待,我回答說,隻要他的行為不像小孩,我巴不得早點不把他當做小孩看待。

第一學年還沒有念完,他便已被列為試讀生。我對他說,如果他真的想在大學裏繼續念下去,就得自己掙學費。其實,我並不指望他能掙到那麼多的錢(不過我沒有告訴他,如果他的成績已有進步,我會補夠不足之數)。他有一陣子非常氣憤。可是我認為,強迫他用自己的錢來讀書,會使他更加認識到讀書的好處。

這也許就是我曆來為他而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在以後幾年的大學暑假中,他都出去做艱苦的工作,當建築工人,在汽水廠裏上夜班,他掙了足夠的錢交學費,而且還買了一輛汽車。

他的成績有了進步,而且還領悟到取得進步的意義。有一次他說:“你說得對,爸爸,我在中學裏從來不知道怎樣讀書。”可是現在,他自己學會了讀書的方法,而且做得很好。

由於他善於安排自己的生活,因此也有時間參加學校的棒球比賽,閑暇還做一些推銷工作。偶爾,他還會找我討論他最喜歡的有關曆史和時事方麵的問題。那真是我們的黃金時刻!

現在在院子裏看著他,我才想到他是在紛亂的歲月中長大的。那時老一輩的價值觀念不斷受到挑戰,可是他從未對消極的力量屈服。老實說,我們之間也有過困難的時刻,但他從來沒有對我們的價值觀念提出爭論。假如可以讓我們選擇我們第一個孩子的話,我想,我們也不會選得到比他更好的。

他從院子裏再走回來,跟我們握手和擁抱。對我來說,現在這時刻還是不說話好。他母親熱淚盈眶,抽泣不已。他擁抱了她很久才放開。

他開車沿著車道駛出大街。開到街尾轉角時,他停車向我們微笑揮手,而我們也同樣向他致意,直到望不見他的身影。

他離開了我們。離開得實在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