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梅長歌蹲下身,摸著劉義腦後,冷靜的問道。
“應該是死者在墜落過程中,後腦與井壁磕碰時,形成的傷痕。”那仵作想了想,很肯定的說道,“我認為是正常的。”
“正常?那我問你。”梅長歌悶哼一聲,冷笑道,“是新傷還是舊傷?是擦傷還是撞擊傷?是人為還是自然形成?”
那仵作在梅長歌咄咄逼人的追問下,先是愣了愣神,繼而愁眉苦臉的說道,“死者家屬不願兒子死後,屍體遭到損毀,因此拒絕讓我們剃發檢驗。”
“他們不讓,難道你們就不能驗了嗎?”梅長歌見他神情鬱悶,不似作偽,於是口氣稍稍緩和了些。
“哎,梅小姐有所不知,我也很為難啊。”不成想,梅長歌無意間的一句話,竟似戳中了此人的傷心處,“其實從今年年初開始,咱們大秦仵作的驗屍方法,已經較以往有了很大的改進。”
“梅小姐或許知道,遠的不說,就說去年,莫說給屍體剃發,便是檢驗的時候,不小心弄出道傷痕,負責驗屍的仵作,都是要被判刑的。”那人頗為哀怨的說道,“今年年初,在五皇子的大力提議和推動之下,仵作終於能夠像前朝一樣,開始解剖屍體了。”
“但是,必須得到死者家屬首肯,或發現明顯可能是刑案的證據,才能夠在死者家屬不同意的情況下,對屍體進行解剖。如今此案,一無確鑿證據,二無家屬首肯,叫我如何敢為死者剃發驗傷?”
“去把劉義的母親叫起來。”梅長歌看著那仵作,沉聲說道,“我相信,作為孩子的親生母親,她理應更想知道,孩子的死因,究竟是什麼。”
“不用叫了。”順著這憂傷無奈到幾乎有些氣若遊絲的聲音,梅長歌一眼望見,那仿佛在一瞬間被人抽掉了全部氣力的尤氏,正扶牆站立在一旁,兩隻眼睛,直愣愣的望著早已沒有半點氣息的劉義,眼角似有一顆冰冷絕望的淚珠滑過。
“就聽你們的吧。”尤氏偏過頭,似是不忍再看,雙手緊緊的攥著上衣的下擺,過了很久,才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補充道,“如果需要解剖,那就解剖吧。”
“謝夫人。”梅長歌應聲站起,身子微微傾斜,給尤氏行了一禮。
梅長歌深知尤氏做出這個決定時的艱難和忐忑,因為無論是屍體檢驗亦或是解剖,它的目的,其實永遠都是答疑解惑的。
可以想見,倘若尤氏擅作主張,允許仵作剖開劉義的身體,一通查驗之後,卻沒有任何發現,甚至僅僅隻是輕描淡寫的佐證了先前失足墜井的結論。
那麼,不光是劉淳,很可能整個劉氏宗親,都不會放過她。
當劉義的後腦,終於安安靜靜的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釘在上麵,目瞪口呆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原因無他,隻是由於劉義的後腦上,那傷痕的形狀,居然是一朵梅花的形狀。
不管這個傷痕是如何形成,犯案的凶器又是什麼,總之,有一點可以肯定,劉義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梅花,為什麼會是梅花?”姚木湊近了看了又看,百思不得其解的說道,“梅花怎麼可能會是凶器呢?”
“我……我知道是什麼。”尤氏砰地一聲跪在地上,神情木然,斷斷續續的說道,“那是我與劉淳成親的時候,帶過來的一個箱子,上麵的鎖扣,我記得,就是梅花形狀的。”
姚木聞言,立刻命人動手展開搜查,不多時,便從房中拖出來一個大箱子,上麵的鎖扣,正如尤氏所言,確實是一朵造型頗為別致的梅花。
經仵作反複對比後可以確認,無論是形狀還是大小,這朵梅花都和劉義腦後的傷痕完全吻合,應該就是形成這道傷疤的凶器。
凶器既已確定,接下來的事情,明顯就要簡單的多了。
尤其是在姚木派人證實了尤氏昨夜的行蹤之後,凶手便已經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