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陰謀與奸者(8)(2 / 3)

這個信號,既然馮保可以攻倒,張居正有何不可!於是彈劾張居正的奏疏紛至遝來,善於窺伺的陝西禦史楊四知彈劾張居正十四大罪,正中神宗下懷。既然已經新操政柄,不把威權震主達十年之久的張居正的威權打掉,何以樹立自己的威權!楊四知的奏收寫得空洞無物,卻提供了一個極佳口實,神宗立即在奏疏上批示,把多年來鬱結心中的怨恨發泄出來,對他的張先生的評價與先前判若兩人:“居正騰虛心委任,寵待甚隆,不思盡忠報國,顧乃怙寵行私,殊負恩眷。念係皇考付托,待朕衝齡,有十年輔佐之功,今已歿,姑貸不究,以全始終。”其實所謂“姑貸不究”雲不過是官樣文章,並非真的“不究”隻不過是在等待言官們彈劾的逐步升級。

果然,雲南道禦史羊可立的彈劾奏疏把調子提高了許多,無中生有地說:“已故人大學士張居正隱古廢遼府第田土,乞嚴行查勘。”

所謂“廢遼”是指早已被罷廢的遼王,說張居正霸占遼王府第的財產,是可以導致抄家的罪行,用心是十分險惡的。此論一出,久欲伺機翻案的遼王家屬以為時機已到,已故遼王的次妃王氏向神宗呈進《大奸巨惡叢計謀陷親王強占欽賜祈祖霸奪產業勢侵全室疏》,胡說什麼“金寶萬計,悉入居正府”?素有斂財癖好的神宗以為抓住了對張居正抄家的把柄,這無異於對張居正在政治上徹底否定,他的罪狀就不再是他不久前所說的“怙寵行私”這麼簡單了。都察院等衙門遵旨呈上給張居正定罪的奏疏,神宗親筆寫下了這樣的結論:

“張居正誣蔑親藩,侵占王墳府第,鉗製言官,蔽塞朕聰……專權亂政,罔上負恩,謀國不忠,本當斷棺戮屍,念效勞有年,姑免盡法追論:伊屬張居易、張嗣修、張順、張書都著永戍煙瘴地麵,永遠充軍。你都察院還將張居正罪狀榜示各省直地方知道。”在神宗眼裏,原先締造新政的功臣,一下子變成“專權亂政”之徒,沒有斷棺戮屍已經算是從寬發落了,他的兄弟兒子等人卻必須以永遠充軍來抵償。張居正生前雖然意識到騎虎難下,也許會中道翻車,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料到會有這樣的下場結果。

張誠和丘主持的抄家,把皇帝的翻臉不認人的冷酷無情實施到了極致;他們還沒有趕到江陵,就命令地方官登錄張府人口,封閉房門,一些老弱婦孺來不及退出,門已封閉,餓死十餘人。查抄家產更是錙銖必究,共計抄山黃金2400兩,白銀107700兩,金器3710兩,金首飾900兩,銀器5200兩,銀首飾10000兩等。這與他們原先的估計相去甚遠。於是丘便大加拷問,窮迫硬索。張居正的二子懋修經不起拷掠,屈打成招。長子張敬修(原任禮部主事)實在受不了如此折磨自縊身亡。他臨終前留下一紙絕命書,真實的記錄了張府遭受抄家浩劫的慘狀:“……至五月初五日,丘侍郎到府,初七日提敬修麵審,其當事遝之形,與吏卒咆哮之景,皆平生所未經受者,而況體關三木,在敬修鬧不足惜,獨是屈坐先公以二百萬銀數。不知先公自曆官以來,清介之聲傳播海內,不唯變戶竭資不能完,即粉身碎骨亦難充者。又要誣扳曾確庵(省吾)等寄銀十五萬,王少方(篆)寄銀十萬,傅大川(作舟)寄銀五萬。雲:‘從則已,不從則奉天命行事!’恐嚇之言令人落膽……丘侍郎。任撫按,活閻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奉天命而來,如得其情,則哀矜勿喜可也,何忍陷入如此酷烈……”讀來令人心顫、唏噓不已。

明神宗為了打壓“威權震主”的張居正,製造了一場大冤案,留給他的子孫去平反。天啟二年,明熹宗給張居正恢複原官,給予祭葬禮儀,張府房產沒有變賣的一並發還。崇禎二年明思宗給還張居正後人官蔭與誥命。時人評論道:“當人明王朝行將衰亡之時,皇帝“撫髀思江陵,而後知,得庸相百,不若得救時相一也”。有感於此的人們,就在江陵張居正故宅題詩抒懷,其中有兩句這樣寫道:

“恩怨盡時方論定,封疆危日見才難。”

祖先是安徽鳳陽定遠人的張居正,是朱元璋部下的兵士。曾隨大將軍徐達平定江南,立功浙江、福建、廣東,授歸州長寧所世襲千戶。其後,張居正的曾祖父張誠由歸州遷到江陵,張居正的祖父張鎮為江陵遼王府護衛。張居正的父親張文明曾先後七次參加鄉試,但均落榜。

嘉靖四年(1525年)五月初三,張居正降臨在江陵。其時,曾祖、祖父、父親均健在。剛尋出世的張居正,即被全家視為掌上明珠,愛護備至。無論是生活和啟蒙學習方麵;張居正都得到特殊的關照。他五歲時,即被送到學校念書。由於張居正天資聰慧,學習用功,所以還不到十歲的他就懂得經書的大義,詩詞歌賦是出口成章,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