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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機槍在呼嘯,打的深淺的土堆土屑亂飛,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鋼板夾在土堆中了。
趙聲匍匐著蜿蜒前進,把身體盡量伏低,盡量讓自己的銀灰色軍裝和褐色的泥土貼在一起,俄軍的機槍觀察手如果不仔細看,很可能以為他暴露的部分是一塊岩石,就此放過了他,也許,也許不放過,誰知道呢?
趙聲還是願意回到尼布楚的煙霧彈中去,那時候,周邊的煙霧給人的感覺安全多了。但現在似乎沒有太大可能,俄軍的要塞炮群部署的很巧妙,把周邊合適做炮位的地方都照顧到了,共和軍根本展不開自己的炮兵部隊。現在的任務,就是工兵為步兵趟出一條路,步兵硬攻上去,拔下一到兩個炮兵陣地,這樣,山下的炮兵也許有可能展開,才能發揮****的物質和火力優勢。
趙聲在三天的摸索和培訓之後,就和其他第二十一師以外的工兵一同編成了一個都,被趕上了排雷的陣地,而第二十一師的工兵尖子,則被分散回各個自己的工兵都,督導使用“觸手魴”的訓練。麵對其他師來要人,第二十一師回答道:“現在攻克布洛羅夫山地要塞群是第一要務。”這一解釋得到了東路軍軍部的支持。
趙聲他們這些士官,沒什麼好計較的,軍人就要上戰場,哪上都一樣。於是現在,趙聲就隻能像蚯蚓一樣在地上爬行了。
趙聲隻是希望,自己的軍服是土棕色的就好了。在貼著土堆的反斜麵等待時機的時候,趙聲這樣想。轉念一想又不對,土棕色的軍服,在冬天白雪皚皚之下就容易暴露了。那冬天換白色的軍服?靖海軍的陸戰師又怎麼辦呢?在常年熱帶雨林的安南作戰時又怎麼辦呢?
他在腦子裏轉著這些念頭,眼睛卻沒有閑著,他的頭一直反扭著,看著後邊觀察哨的信號,突然,一片紅色映入了自己的眼簾,趙聲條件反射般的跳起來,向斜左方急衝了30米,在他衝了一半的時候俄國機槍手才反應過來,追著在他身後用子彈犁出了兩條深溝。趙聲頭也不回,連跑帶跳,突然往前像跳水一樣的一紮,又匍匐在土丘後麵。
他跑過的這段路,是在戰前準備時就選好的路線,由於正處於俄軍機槍的封鎖線上,估計不會埋有地雷(如果有的話那就誰也救不了他。),而且,從這條路過去的隱蔽物那個土丘後麵,多半也沒有地雷,如果俄軍信任他們的機槍手的話。
所以趙聲的這條路幾乎是安全的,但過了那個土丘之後,向下延伸,有一個背向俄軍機槍堡的土坡。通常情況下,是進攻的絕好道路,周邊,不便假設機槍堡,如果設哨兵,會成為進攻部隊偷襲的絕好靶子,所以俄軍在這裏埋了地雷,是可以想見的。
趙聲伏身到土坡後,向下觀察,俄軍的機槍已經打不到他,步兵有沒有興趣繞過雷區來找他也很難說。現在,他應該可以專心對付腳下的土地了。
趙聲在右手手心裏吐了一把唾沫,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從腰間的皮套子裏抽出觸手魴來,貼在地上,慢慢的在原地把頭部轉向土坡下方,他轉身的時候,雙手雙腳都沒有伸出自己在土丘後落地時的範圍。
現在,趙聲如同一個青蛙一樣蜷著身體趴著,屁股衝著土丘,頭向著土坡下方。他先活動了一下右手手腕,把觸手魴試著向地下插去。
觸手魴觸地以後,沒有任何反應,招生不敢大意,把觸手魴往下深入的捅了捅,還是沒反應。趙聲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慢慢地,趙聲把自己周圍一尺以內全部用觸手魴探索了一遍,動作很輕,好像地下睡著美人,稍微重一點就會驚醒了她似的。
周邊沒有任何反應,趙聲鬆了一口氣,慢慢坐下來,讓自己的身體稍微舒服一點。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先判定了幾個像埋雷的地點,選中了其中的一個,把觸手魴對了上去,輕輕的在地表上刮過——沒反應,用觸手魴點了一下,沒反應,慢慢往下探,慢慢插入,還是沒反應。
趙聲把觸手魴拔出來,再試探另一個地點。
在試探第三個地點的時候,觸手魴的探針突然收了回去,發音器也嘀嘀嘀的叫了起來。“第一個。”趙聲心裏想著,有些興奮,又有些惶恐。
他用觸手魴在目標點周圍又試探了一番,直到探出再也不出聲的一圈。他用觸手魴沿著這個圈淺淺的畫了一條痕跡,吧觸手魴插回腰間,從背後取下工兵鏟,沿著痕跡,用工兵鏟的小頭一點一點的向下刨,慢慢的刨出了一個半球形的小土堆,他把工兵鏟放到兩腿中間,這樣保證不會放到地雷上,又從腰帶上解下一個類似刀片似的東西,開始在土堆上刮,像剃頭師傅小心不刮破客人的頭皮一樣。
終於,一小塊黝黑的鐵皮表麵露出來了,趙聲越發小心了,刀片向下深剃,輕輕的撥動鐵片下的土壤。埋地雷的地方,土層也不會太緊,最後,一個黝黑的地雷完全被從土堆中剝離出來了。
趙聲仔細觀察這個地雷,認為它的結構和訓練時的地雷大致相同,心裏有了一定的把握,開始拆除地雷的引信。
終於解除了這顆地雷,從他插下第一下觸手魴開始,到解除地雷引信,一共用了17分三十秒。這時候,趙聲才發覺自己背心全是冷汗。
趙聲先在挖出地雷的土坑(現在是個土坑了)下麵,用觸手魴探了探,確定下麵沒有地雷了,才把身體向前挪動,一隻腳踩到這個土坑的邊沿上,重心壓到這隻腳上,身體前傾,把另一隻腳踩到土坑另一側的邊緣上,兩隻腳稱丁字形站定,保證自己不會失去平衡而摔倒,才伸出觸手魴,探索周邊的地麵。
突然,觸手魴又響了,趙聲歎了口氣,開始按照剛才的程序排除這顆地雷……這一次,他用時十四分五十秒。
趙聲的任務,並不是把所有的地雷都排除掉,他隻是要順著自己回去的道路,開辟出寬度大約一米的捷徑出來,用小紅旗標出路的兩邊。
漸漸入夜,共和軍第一批派出的工兵,也陸續返回,十二人陣亡,另有數人被炸傷,共和軍沒法上去營救,俄軍也沒有管他們,目前還困在陣地上呢。
從好的方麵看,共和軍已經開辟出三條完整的衝鋒路線。二十一師第一營的第一、第二、第三都,各選了一個所的兵力,配屬相應的爆破工兵,準備往上衝。
晚上九點鍾,天已經黑了,各所摸索到出發陣地,把總們看著自己的手表,在9:05的預定時間,同時下令進攻。
三隊黑蒙蒙的身影,向著山麓快速移動過去,他們上山了,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怎麼回事啊?槍聲還沒響,也沒有地雷聲響,沒有地雷聲,說明地雷排除了,可是沒有槍聲……他們現在應該到了吧,怎麼……”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著。
突然,俄軍的機槍響了起來,人們的心沉了下去,真是糟糕啊。這下,所有的俄潤都驚動了吧。突然,俄軍開始打照明彈,探照燈也開始向機槍響的方向掃動。
其中的一隊,完全暴露了,要他們迎著機槍火炮硬衝,和讓他們送死吳異,這一所迅速退了下來。
另一所的把總非常悍勇,帶著全所迅速向上突擊,在十餘人被機槍打倒之後,他們成功的炸掉了一個機槍堡,剩下的十餘人,沿著機槍火炮的煉獄前進,最後的數人,甚至突入了俄軍的一個火炮陣地,因為人數過少而迅速被俄軍殺死了。
還有一個所呢,似乎一直沒有動靜,俄軍放了半天照明彈,也沒有把他們找出來。但共和這邊,也沒有見到他們退回來。
這一次突擊,基本算是失敗了。可恨的是,這下俄軍肯定知道了地雷區已經有了漏洞,工兵快一天的工作成果前功盡棄了不說,俄國人要是推斷出共和排雷的方法,說不定又要玩什麼新花樣呢。
著急歸著急,但也沒有太多辦法,夜晚,就在共和軍的無可奈何中過去了。
天微微發蒙,就在即將轉入黎明前的黑暗那一刹那,俄軍陣地上,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那失蹤的一所,突擊上去了。發生戰鬥的地點,應該是俄軍的一個炮兵陣地。
山下的共和軍,有不少都歡呼起來,一營管帶趕緊安排一個都,配屬工兵一個所,準備突入上去接應他們,突然旁邊有人說:“這一次,我帶隊上去。”
一營管帶轉身一看,發現是工兵營管帶吳佩孚。他趕緊說:“子玉兄,心意我領了,可我怎麼敢讓你老兄……”
話還沒講完,吳佩孚就火了:“你看不起老子是不是?”
“不敢不敢……”
“那老子上去了。”吳佩孚說完就往前走。
旁邊有人叫:“吳管帶。我也去。”吳佩孚扭頭一看,有點印象,是最早一起培訓使用觸手魴的士官之一,不太記得名字。
那人說:“我叫趙聲,那個陣地最近的一條路是我開的,我熟悉地形。”
吳佩孚點點頭,再也沒說什麼話,兩人趕快走,來到第一都的都頭身邊,要了一個所的士兵,帶了十二個工兵,就開始衝鋒。到了趙聲開辟的那條路,趙聲發現,他昨天插下的紅旗還沒有被動過。
趙聲說:“看來俄軍昨天晚上並沒有下來檢查。”
“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陣。”吳佩孚說。
“昨天夜裏天黑,他們想躲懶,白天再下來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是我,我是一定會下來檢察的。”吳佩孚說。
趙聲又仔細看了看這條路線上的紅旗標誌,說:“一麵小紅旗都沒有被動過,他們要做假,黑燈瞎火的,做不到這麼精致。沒時間討論了,大家跟著我,離遠一點。”趙聲說完,就竄了出去。
大家也沒二話,隻好跟上。
開始大家還有點提心吊膽,但走了一段發現沒事,就放下心來,隱蔽突進的戰術動作也恢複了。
突然,趙聲停了下來,吳佩孚湊到前麵去一看,趙聲說“把這個機槍堡炸掉,太礙事了。”
兩名工兵摸到機槍堡的側前方,一人蹲下,另一人背著zha藥包,蹲到他的肩上。蹲在下麵的一人突然站起,上麵背著zha藥包的人也跟著向上一縱,雙手連爬幾下,就越過了掩護著他們的土丘。他在地上打了個滾,有往前一撲,就到了俄軍機槍堡的下方。他拉響了zha藥包的引線,,往機槍堡的斜側跳出,馬上滾落到一個土丘後麵,俄軍這時才像反應過來,一下子打開了機槍堡的門,想出來查看。就在這時,zha藥包爆炸了。這是用來摧毀堡壘的zha藥包,它毫無疑問的完成了任務。
吳佩孚的小分隊繼續前進,終於趕到了正在激戰的炮兵陣地,會同那個所剩無幾的所,要把俄軍徹底從這個炮兵陣地上驅逐出去。
刺刀和近射,像鐵片在鋼管上刮過那樣考驗人的神經,就在趙聲用工兵鏟已經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第二十一師第一營第一都終於全部增援了上來。俄軍好像就要崩潰了。
突然間,一個俄軍的軍士拿出了一麵黑色的旗幟,大約有半米見方,對著要塞群縱深揮了揮,雖然他很快被一顆子彈結束了生命,但好像來不及阻止他了。
天空中炮起了炮彈的呼嘯聲。俄軍不顧陣地上還有自己人,就開始炮擊,狹小的炮兵陣地上,所有的掩護所都是針對山下的,而且,共和軍在這個陣地上的人顯得太多了些。過於擁擠,不利於迅速隱蔽,何況,共和軍根本就沒有想到俄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炮擊己方陣地。
除了迅速臥倒,別無他法。還有些機靈的,向著周圍的土坡,溝壑跳過去。
炮彈,在俄軍已被攻取的炮兵陣地上炸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