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軍事無極限(2)(2 / 3)

第二是向外國派遣使者的問題。派使節出駐外國,究竟有沒有必要呢?派到外國的人要懂他們的語言文字,這樣的人才到哪裏去找?就算人才找到了,他們出國要乘坐輪船,需要不少費用,從哪裏去找這筆開支呢?

左宗棠回答:使節一定要派。

外國人對於中國的山川、政治和民俗人情,無不留心考察,而我國毫無警惕。外國的駐京公使恣意橫行,而我國不能加以指責。我國派出使節,正是了解各國國情的好機會,借此可以抑製外國公使的專橫。

當然,出使外國,遠赴重洋之外,挑選人才不容易,籌措費用很棘手,都是具體的困難。不過,自從海禁大開以來,江蘇、浙江、福建、廣東沿海的讀書人和商人當中,到過海外各國的不乏其人,其中也有人通曉各國語言文字,可以從他們當中挑選人才。這些人才,以遊曆為名,搭坐各國輪船,也用不了多少經費。使臣五年一派,就可以從這些人才中挑選。如果輪船局已有技術人才畢業,自己能夠駕駛輪船,就無須搭雇外國輪船了,所需費用也不多。

第三是外國人要求在我國架設電話線和鋪設鐵路的問題。這種設施牽涉麵很廣,影響民居和耕地,而且中國人得不到使用的便利。這件事怎麼答複人家呢?

左宗棠回答:此事不能同意。

前年我在福建時,法國的美裏登就向我申請架設電話線。我當麵駁回:安設銅線,會妨礙居民出入,如果靠近田地,或者靠近墳墓,居民也不高興,難免被居民拆毀,或者被牲畜撞壞,官方很難禁止。而且,你的意思不過為了在貿易中爭奪先機,但是,一個商人根據電話的消息進貨出貨,其他商人也會效仿,大家一起進貨出貨,還是不能獨占便宜,對於生意沒有好處,徒然招致民怨。美裏登無話可說,隻是要我們開價。這件事就此作罷。至於鐵路,是為了跑火車而鋪設的,外國修鐵路,向火車抽稅,利歸國家。我國沒有火車,何必修鐵路呢?西洋人爭新鬥奇,都是為了獲取利益。如果我國不想辦理,那就以民情不便或困難太大為借口,他們也無法勉強。

第四是外國公使要求在我國內地設立轉運倉庫,要求把輪船開進內河。如果我國同意了,會有什麼利弊?

左宗棠回答:此事有害無利。

外國公使的要求,都是他們的商人慫恿所致。如果批準他們的申請,那麼中國的奸商都會依附洋人,與稅局和關卡為難,偷稅漏稅,商業稅收就會減少,船商和運輸戶就會失業,關係重大。他們提出一個理由,說輪船上雇用的多數是華人,但他們不過養活了幾個體力工人,而大批船商和運輸戶卻因此失業。修訂條約時,就用這個理由駁回吧。

第五是洋人在我國販鹽和挖煤的問題。這兩件事非常敏感,我國能否同意?

左宗棠回答:此事已有約在前,不能開口子。

洋船拖帶鹽船,對我國的鹽務有很大的為害。通商章程和善後條約都寫了禁止的條款,隻要再次申明,他們必定無法力爭。此事應該責成鹽販和船行設法查禁。洋人挖煤,實際上就是開礦,煤隻是一個借口。將來開礦一事也必定提上議事日程。如果準許洋人租山,則變成了他們的產業,時間長短很難預定,必然導致事端。這一條與內地設轉運倉庫和輪船行駛內河一樣,應當阻止,理由是中國商人和居民很難同意,官方不能強求。

第六是外國教士傳教的問題。外國傳教士屢屢與中國百姓發生衝突,而且幹預中國內政,是令中國政府非常頭痛的問題。怎樣處理才好啊?

左宗棠回答:對於所有糾紛,都按中國法律處置。

外國的傳教士中,固然有清修好善者,就如喇嘛當中有黃教;也有信奉邪教的人,就如喇嘛當中有紅教。去年朝鮮發生戰端,據日意格說,就是由英國人慫恿的。為了開采朝鮮的金山和銀山,就借口教士被殺而挑起釁端。法國公使曾報告他們的國王,請示是否應該增兵。國王回答:應該查明教士有沒有為非作歹,再作決定。可見國王也懷疑傳教者挑起釁端。從這個情況來看,法國對待教士,與中國對待喇嘛相同,似乎不是專門以傳教為陰謀。

我離開福建時,日意格和德克碑送我上船,我叮囑他們不要從法國帶教士過來,他們連說絕對不敢,可見他們也知道,他們的教士在中國不受歡迎。如果有中國的百姓與教士發生糾紛,我們還是按中國法律處理,他們也不能橫生枝節。天主教和耶穌教,從利竇瑪那時來到中國,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無法徹底清除。隻要教民不把它當作護身符,遇到教士幹涉公務,袒護教民,地方的居民共同排斥,官府加以維持,還可以隨時補救。

機動角逐

西撚從陝西脫身,殺到山西之時,東撚勢力已衰。清廷可以抽出兵力對付西撚。慈禧令宋慶、程文炳、張曜各部分道赴援山西河北,各部都由左宗棠兼管。

張宗禹的部隊並沒有全部東渡黃河,部分留在西岸,與回民軍聯合,分兵襲擊洛川、澄城與郃陽,而甘肅東部的回民軍都在涇州集結,企圖再次攻入陝西境內。左宗棠不得不出兵應對。

譚玉龍和黃鼎,分道出兵長武,阻擊涇州的回軍;楊和貴,防守渭河以北;周紹濂、劉端冕、周金品,你們從郃陽與澄城取道河濱,趕赴宜川以西,阻遏回軍東進。

劉鬆山、郭寶昌送回軍報:已下吉州和鄉寧,張逆奔赴河津與稷山。我們已追趕上去,張逆南奔絳州。

12月25日,左宗棠再次向朝廷請罪,聲稱自己調度無方,請求重罰。他表示,等到各營調齊後,他便率部入晉作戰。陝西境內的軍事,交給劉典和高連升暫為督辦,請予批準。

1868年1月5日,劉鬆山、郭寶昌兩部會合,進軍洪洞,繞到西撚前麵縱擊,重創張宗禹。西撚從絳縣奔赴橫嶺關,抵達垣曲,不久進入河南濟源。

左宗棠擔心撚軍挺進東路,會震動畿輔以南,而老湘營從垣曲向東追趕,勢必落在撚軍後麵。他調來西路軍的五千人,親自率領,打算取道陝西蒲州,進入直隸,然後南下攔截西撚。由於軍情緊急,奏請從海關續借洋款二百萬兩,以備軍餉。

1月17日,左宗棠率親兵等部近五千人,從潼關急行軍進入山西。

1月24日,左宗棠所部抵達曲沃。西撚從新鄉北進直隸。

1月27日,劉鬆山、郭寶昌會合喜昌的騎兵追到磁州,西撚已出現在巨鹿和平鄉。1月29日,老湘營從南和繞到西邊截擊獲勝,西撚北上定州,遊騎兵襲擊保定。

撚軍驟然出現在京城周邊,畿輔震動。宋慶和張曜各部尚未集結,清廷下詔,嚴厲指責左宗棠和李鴻章,直隸總督官文與河南巡撫李鶴年也難辭其咎,全部罷官。慈禧派出神機營巡防。

這時,李鴻章所部已將東撚全殲。

2月2日,左宗棠行抵介休,被大雨雪阻擋,考慮到遼州山路險惡,改從壽陽前往井陘。

2月3日,劉鬆山抵達祁州,火速前進,駐紮清苑。張宗禹偵知老湘營已有防備,便折向祁州安平東南,挺進饒陽。

2月10日,左宗棠率部抵達壽陽,沒有掌握最新的軍情動態,隻聽說西撚已經北上,急得手足無措。如果張宗禹殺到北京,後果不堪設想!他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星夜揮師前進。

慈禧得知撚軍已經南下,鬆了一口氣,令左宗棠駐紮井陘,攔住張宗禹西進之路。

左宗棠於2月15日抵達獲鹿,上諭到來:所有前敵部隊,全部歸你指揮!

山東巡撫丁寶楨率部進入直隸防守,抵達河間,派王心安所部出擊,在饒陽擊敗西撚。(究竟是擊敗還是西撚自動撤退,頗有爭議。)劉鬆山的快速部隊及時趕到,突然出現在饒陽城北的王岡,打了張宗禹一個措手不及。張宗禹被迫南下,奔赴束鹿。慈禧下詔,嘉獎劉鬆山。

2月18日,左宗棠移駐正定。劉鬆山剛剛進駐深州,便接到警報:西撚再次北上定州。劉鬆山吩咐:大家上馬,再辛苦一趟,火速趕往保定!

劉鬆山來到保定,喘息未定,見張曜、宋慶和程文炳各部先後趕到,不由大喜。大家分工,後到各部駐紮在保定西邊的滿城山麓。

張宗禹見清軍已有戒備,從祁州分兵襲擊蠡縣和高陽。

2月19日,清廷下令:現在直隸的各省官軍,歸左宗棠總統。

2月22日,左宗棠從正定趕往保定,與各部將領見麵,令他們兵分三路,從東北和西北兩方向南壓迫進擊。

張宗禹行蹤無定,飄忽迅疾。左宗棠接到軍報:西撚襲擊任丘,挺進獻縣,進入深州境內。左宗棠不得不隨時調整部署。他於2月26日行抵定州,劉鬆山追到了深州,終於捕捉到張宗禹主力,在州城以南一戰獲勝,張宗禹又北上祁州。劉鬆山的騎兵在束麓舊城追到張宗禹,將西撚截為幾段。劉鬆山抓住戰機,令步兵衝壓上去。張宗禹大敗,丟下了五千匹戰馬。

左宗棠控製了京城周邊的局勢,打算給京城安置三重防盜門。他於2月28日上奏:擬於靠近京城之處設置重防,涿州、固安設立近防部隊,保定、河間、天津一線部署攻防部隊,餘部作為攻擊部隊,根據西撚動向,並力進攻。

左宗棠呈上這道奏疏時,慈禧已經給自己部署了許多衛隊。神機營已經出駐涿州。慈禧采納戶部侍郎李鴻藻的提議,令恭親王節製各路統兵大臣和各位巡撫。京城周邊,大員雲集,侍郎崇厚駐守天津,丁寶楨駐紮河間,李鴻章與安徽巡撫英翰率部北援,已在途中。為了加大保險係數,慈禧又令官文出省督戰。

2月29日,左宗棠馳抵保定近郊,駐營黃家莊,主動請求趕赴前敵。慈禧照準。

3月5日,左宗棠抵達蠡縣,聽說西撚圍城急攻,連忙揮師前進,將張宗禹逼退。第二天,張宗禹挺進博野,突擊郭寶昌軍營。劉鬆山分兵赴援,追逐二十裏。

3月7日,左宗棠令各部從祁州分道南下,令程炳文所部奔赴正定,在河濱阻遏西撚。

第二天,張曜與宋慶在深澤趕上了西撚,會同劉鬆山乘夜夾擊,斬殺幾百人。張宗禹兵分兩路,東西挺進,一部奔到安平,被楊鼎勳、郭鬆林的淮軍擊敗,返回饒陽。劉鬆山先一步趕到饒陽,四麵出擊,西撚奪路而逃,南下獻縣,西奔晉州。

3月10日,李鴻章到達直隸景州。

3月14日,劉鬆山急行軍繞到北麵攻擊。西撚正在行軍,沒料到會有奇兵突出,而且是老湘營主力。張宗禹大為驚駭:此軍了不得,比老子的騎兵還要快!速速南下,打一下深州,折向東北方,還是回饒陽去!

張曜和宋慶知道,跟撚軍拚的就是速度。於是一晝夜疾馳一百六十裏,長驅直入,直搗西撚中堅,斬獲甚眾,擊斃西撚首領張五孩。

左宗棠拖著疲弱之軀,也在跟張宗禹拚速度。在西撚從深澤分兵撤退時,他率領親軍西奔無極,又聽說西撚折向東南方,便火速繞道,從保定趕赴東路,於3月16日抵達肅寧。

西撚從饒陽向東南方敗退,突然遭遇左宗棠親軍。副將楊鳳元率騎兵迎擊,撚軍分三路來攻,交戰一個時辰有餘,仍然無法殺開一條道路。

張宗禹問:這是誰的部隊?

部屬報告:見到左宗棠帥旗。

令各部後退五裏,不許糾纏!

左宗棠見撚軍後撤,令旗一揮,步兵齊頭壓上去,撚軍頓時潰散,丟下大批馬匹和器械。

3月17日,左宗棠抵達安平,偵知張宗禹已前往深州和晉州,令程文炳火速進擊。張宗禹的幾千名騎兵嚴陣以待。程文炳趁著大霧揮師直擊,西撚見敵軍氣勢如虹,以為又是左宗棠的主力,剛一交手,便四下潰散。程文炳解放三千多名難民。

張宗禹見軍勢大為削弱,第二天下令襲擊晉州,大步撤退,從晉州西南渡過滹沱河。劉鬆山等部追到北岸,捕殺來不及渡河的撚軍餘部。

3月20日,老湘營分路渡河,張宗禹派騎兵埋伏在南岸等待。老湘營渡了一半,張宗禹發起突擊。劉鬆山驚出一身冷汗,令已渡河部隊排陣阻擊,不得後退。自己率主力渡河,抄襲西撚後路。張宗禹一擊未成,狠狠一揮馬鞭,下令撤退,從趙州奔赴巨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