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打算收複伊犁東路,應當在精河一帶加強戒備,扼住對方逃竄的道路,由伊犁將軍金順主持。中路起於阿克蘇冰嶺之東,沿特克斯河直到伊犁,路程一千二百五十裏,本來是商貨往來之道,由廣東陸路提督張曜主持。西路取道烏什,從冰嶺之西經布魯特遊牧地,經過大約七站,抵達伊犁,路程一千二百五十裏。此路久經封禁,道光初那彥成德英阿說過,這是換防官兵往來的捷徑。這一路由通政使司通政使劉錦棠主持。
三路兵力,本不單薄,但是考慮到伊犁駐紮的俄國軍隊來去無常,無法偵察到他們的確切兵力,而俄國官員安置在清水河、塔爾奇、綏定三處的漢民與回民,根據偵察,大約還有三四千人之多。俄國人已將他們的眷屬送回俄國境內,以此要挾,要他們為俄國服務。當地回民聽說伊犁要交還給中國,有的擔心官軍容不下他們,便攜帶家眷投入俄國境內,留在伊犁的人數無從查考。此外,旗營中除傷亡士卒以外,所存兵力很少,而錫伯一旗雖然還有八九千人,但並不可靠,不但得不到他們的幫助,還要防止內訌。所以三路兵力,又攻又守,必須增強兵力。
劉錦棠駐紮在西四城,總統二十五營旗,共有官兵八千五百七十名,其中騎兵一千五百人,步兵有許多應該換防了。我曾令譚上連選募舊部官兵七百多人,並統轄楊昌浚挑練的三營剩餘士卒一百幾十名,前往劉錦棠營中補充換防缺額,已於二月初三日出關,大約五月初旬可到喀什噶爾。已經調撥的譚拔萃等五營,現在無法確定開抵蘭州的日期,我已催該部迅速開拔。這些兵力到齊以後,劉錦棠才能分兵進軍烏什,以圖進取。
張曜駐紮在阿克蘇的部隊,共有四千五百兵力,其中騎兵五百多人,用這支部隊直取伊犁,兵力未免單薄。張曜打算增募皖北步兵一千人,從原有的土爾扈特騎兵中挑選幾百人,一同前進。我另撥步兵四營、騎兵一營歸他指揮,並擬令提督易開俊率領所部步兵填防後路。
金順函商增募湖北和四川的步兵,以及河南的騎兵。我認為新軍需要整訓,路途又遠,也許不能按時抵達,不如先就近分撥皖軍卓勝營的兵力。打算令金運昌分出所部騎兵五百人、步兵一千五百人協助。這些兵力如何部署,由金順決定。
塔爾巴哈台與俄國交界,錫綸兵力單薄,商調烏魯木齊等處勇丁一千一百多名。他們開拔之後,綏來和昌吉一帶,應由金運昌派部隊填防。金運昌所部調走二千人趕赴前敵,歸金順調遣,就應調還派駐古城、奇台、阜康各處的步兵,補充原防兵力。至於古城、奇台、阜康的防務,應等到我抵達哈密以後,分出兵力擔任,部署才會周密。
以上就是收複伊犁的三路兵力部署。
現在看來,俄國官員和商人,以及俄國的兵力,集中在金頂寺各處,距精河一帶較近,金順隻要堅扼要隘、阻遏逃竄就行了,不必深入作戰。中路阿克蘇的部隊,直指伊犁大城,切斷金頂寺的歸路。俄國官商和部隊,以及打算投奔俄國的回民,如果不肯放棄財產輜重,一意東奔,有金順一軍加上增撥的皖軍,還能夠協力抵禦,如果還能分兵堵住精河西北內竄的小路,屏蔽的範圍就更寬了,塔爾巴哈台也沒有西顧之憂,應該防備的地方,隻有從齋桑斜米竄犯布倫托海的道路。如果劉錦棠從烏什冰嶺西路直指伊犁大城,則俄圖增援伊犁的來路也被切斷;如果此路也難進兵,就駐紮在喀什噶爾外卡,形成深入俄國境內的態勢,也令對手感到內患之憂,不得不隨時防備,不敢再左衝右突了。
以上是作戰與防守的大致方案。
出塞的部隊,運輸糧餉素來艱難。現在天山南北連歲都有收成,關內外的糧料和柴草,都設了後勤局儲備供給。部隊將士踴躍爭先,如以前出塞時一樣士氣飽滿。天氣和煦,漸漸接近內地,不像過去寒風凜冽,真是令人寬慰。
我在部署妥當之後,到暮春季節,就會率領各部出駐哈密,與南北兩路各位統領商議,再將方略報告朝廷。
左宗棠正在籌備出關,洮州和岷州的少數民族起事。階文與西固曾發生地震,瓜子溝有一個叫做古旦巴因的人借此煽動起事,於4月14日攻破西固州的民堡。階州遊擊陳再益在黑鬆坪將起事隊伍擊敗。而東坌和西坌越鬧越大,起事隊伍揚言將抄小路進入四川。左宗棠派代理蘭州道劉璈、河州總兵沈玉遂分別督率階州、秦州與鞏昌的駐防軍鎮壓,而留下部隊等候。
左宗棠並沒有將這次造反看得多麼嚴重。他告誡楊昌浚:一定要正確區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不要把良民逼為土匪,造成一場浩劫。光會用長槍大戟是不行的,還要學會用細針,將變亂消除在甘肅,不要影響到四川。我得到報告,說官軍有人奪取羊駝,燒死男女百姓,引起我高度的警惕。官軍奮威衝殺,唯恐殺人太少,收兵之後還要借口搜捕,殺死沒有幹係的良民,焚燒村堡,逼得壯丁無家可歸,安撫以後又沒有生計,那不是逼人家去造反嗎?武夫隻會焚燒殺戮,以逞威風,不顧大局,到處都有這種現象。一定要隨時提醒,讓他們記住:殺人之中也有禍啊。
要把邊疆變江南
左宗棠一邊準備在萬不得已時靠武力收複伊犁,一邊關心新疆善後的各種措施是否已經落實。他在1880年5月25日向朝廷詳細彙報善後工作的成果。這不是一份官樣文章,而是用翔實的數字說明問題。
新疆善後事宜,最重要的有六個方麵。現在根據張曜、劉錦棠、周崇傅、福裕、雷聲遠等官員的報告,將各項工作的成果彙報如下。
第一,開挖河渠。
哈密修築石城子渠,鎮西廳修築大泉東渠,迪化州修築永豐和太平二渠,以及安順一渠,綏來縣修築長渠,奇台縣修築幾條渠道。吐魯番除了實施修渠工程,還開鑿了一百八十五口坎兒井,庫爾勒修複舊渠四十裏,庫車浚築阿柯寺兩道大渠。
這些河渠,都是駐防部隊輪流施工的成果。凡是請民工協助,全部發給工資。地方官員招募的民工,也發給糧食。
第二,建築城堡。
奇台、綏來、喀喇沙爾、庫車等地,有的利用原有地基,有的開發新地,建築城堡。全部不用民工,不用財政撥款,建立起一堵堵高大的城牆,足以抵禦進攻。
第三,廣泛舉行屯墾。
鎮西廳所屬的部隊和百姓,開墾五萬幾千多畝;奇台的耕墾民戶九百有餘,軍營新開墾六千六百多畝;迪化過去上報三千多戶承墾,經過核查,存在浮誇,現在按冊上報,加上新增民戶,其實隻有二千多戶,軍屯尚未上報畝數;昌吉新舊開墾共一千三百多戶;綏來共九百多戶;吐魯番及南疆八城,除沙磧以外,荒地漸漸減少,新增的屯墾都在新開河渠的兩岸,沒有具冊上報畝數,其熟地現在正在丈量,要待丈量完成後才能彙總上報。
第四,丈量評估耕地麵積。
田地的長短寬狹,要經過丈量才能算出麵積。田地的肥腴瘠薄,一定要經過評估才能分出高下。西北田地容易滲水,水的需求量很大。水量充足的田地產糧也多,所以價格高昂。水少的田地產糧少,價格跟隨下降。要根據土壤的好壞來決定農業稅的輕重,必須先計算水分的多少。光緒四年沒有確定征收額度。我與劉錦棠、張曜、周崇傅通過信函商議,采取優惠政策,按照民間收糧實數,定為十一分之一。如果經辦的回民頭目任意增減,百姓可以上告,由官員加以申斥甚至撤職,並責令在收獲以後通行丈量,按田地的好壞和水分的多少,將稅收分為九個等級,後來考慮到過於麻煩,加以簡化,改為上中下三等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