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號的客房的門終於開了,一絲絲一縷縷寒冷的風外麵猖狂地侵入,直吹到黛玉所在的那張大床。
黛玉深吸了一口氣,因聽說是賈府裏來的小廝,也就不再擔心,隻是任他開了鎖,她也好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稀奇的事情。
“不知表哥哥在什麼地方?也不知他有什麼交待我的?”黛玉便問那小廝。
小廝便依賈璉的話說道:“璉二爺隻問了姑娘是否吃得好睡得好,也沒有什麼交待給姑娘的。璉二爺還說有什麼事,便可讓小的帶個信給他。”
黛玉聽了這些,因聽見那風鈴仍然響動,便對那小廝說道:“你便告訴他,我安然無恙。”停了一會,又問那小廝:“你來時是否看見掌櫃了?”
那小廝聽了,便直言道:“姑娘問的是哪個店的掌櫃,小的不太明白。”
黛玉聽了這話,便知這小廝是個不靈光的人,便冷笑道:“還有哪家的掌櫃,自然是這君安客棧的掌櫃了,你別是起了什麼歪心思呢!”
那小廝聽了,本是個老實八交的人,竟然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黛玉因等了那小廝半天答話,卻是一聲未應,而杏眼圓睜,
她便怒道:“剛才還說帶信的,我這裏便有一個口信可捎帶去。你便告訴他說你無才無德,願自罰八十大板的話去。”
那小廝聽了,戰戰兢兢,走也不是,留也不適,便問:“不知小的哪裏無才無德了?”
黛玉便冷笑道:“你不知我此刻心思,即是‘無才’;你蓄意隱瞞事實,便是‘無德’。你現在偏偏又問,更是個木頭腦子,我便和你說這些,盡是對牛彈琴了。”
小廝聽了,又想起那林姑娘問的掌櫃的事情,又聽她說這些話來,便知道了大概。於是他便把昨日到今天中午所見所聞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這君安客棧的掌櫃昨日就見了那兩個身著一黑一白單色衣服的差官,便知這差官是來討“保護費”的,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原則,這掌櫃便雙手奉上了這黑衣白衣差官兩人一共十兩銀子。
若是平日,這兩個差官便是會去的。如今正是這揚州遍地鬧了洪災,那揚州地方官本是過著吃了玩,玩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對於他管轄範圍內的捕快橫行霸市的無關他們痛癢之事,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與理會。
故昨日那兩個一黑一白的差官便要上樓去巡邏巡邏。那掌櫃明知這是個幌子,心裏極不情願,麵子上也不敢阻攔,隻好表麵上由他們去了。
掌櫃隻見他二人上去,好長時間卻並未見他二人下來,心生奇怪,便借機上去看看,因聽見風鈴響動,便看了看天字房裏,卻並未見到他二人,心裏便更生了懷疑之心。
掌櫃揣度這二人橫行揚州,揚州本地人沒有不怕他的,誰又敢惹他們的。獨天字號、龍字號、還有水字號三個房間裏來個三個陌生人,又因水字號的殷祥退房了。因此他便想到了天字房和龍字房,又因這龍字房的無名公子到了天字房,因此他便直接到了天字房。
他到了天字房後卻沒有看到那兩個差官,因此心裏便知道發生什麼了。他揣度這兩個差官必然是死了。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兩個差官在他的客棧死了,要是追查下來,他必定性命不保。於是他連忙下樓,叫醒了他的老婆孩子,收拾了所有的細軟和行李,便連夜的逃命去了。
這小廝的話說完了,黛玉便也明白了她的風鈴不起作用的原因了。她便讓那小廝去了,因這君安客棧的掌櫃都跑了,她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君安客棧了。
正當她準備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從外麵先先後後的走進一些男男女女來,盡是揚州本地人的麵孔。
她不禁有一些害怕,想到她是男兒裝,便壯了壯膽子,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光天化日的,闖進在下的屋子裏來了,是什麼意思?”
領頭的一個長相厚道的男人鞠了一躬說:“請公子饒恕小的冒昧打擾。小的今天早上醒來時,發現掌櫃的不見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留下一封書信,書信上說,讓我們這些人各自逃命去。我等本想也逃命而去,可歎囊中羞澀,若是逃命去了,又因這揚州城裏城外正鬧洪災,沒有安身之所。若真逃命去了,便也隻是死路一條。”
那男人說完遞上那封掌櫃留下的書信,上麵果然寫著:“賬房胡秀才,廚子夏西施、潘今簾,雜工溫飛燕、高媛媛、李山桂,保安步求敗:我是你們的掌櫃,因為兩個差官在君安客棧死了,怕連累你們,故此留下這份書信。又恐怕留下證據,連累你們。見此信後請速速燒毀此物,逃命而去。你們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揚州了,掌櫃祝君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