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黛玉卻也被安上了一個“掌櫃”的名號了。對黛玉來說,這僅僅是一個名號而已,並沒有其它任何意義。她並不是因為這君安客棧有多麼華貴、有多麼舒適、有多麼多金而沾上了這個名號,她僅僅是為了胡秀才的那句話“生在君安,魂歸君安”。
她不希望這七人眼睜睜地流亡他鄉。這七個人與其說身無分文的流亡他鄉,還不如說這是一次具有悲壯意義的慢性自殺過程。
她想到這裏,便說道:“你等待我盛情難卻,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七人聽了,各個喜逐顏開,於是君安客棧的主人從此換了姓名。
黛玉自接管了君安客棧之後,各事還依舊例,並無創舉,隻因揚州正鬧洪災,客棧生意門可落雀,又因她隻是個濫竽充數的名譽掌櫃,並不起什麼實質作用的。她便依然將事情放到了帳房、廚子、雜工、保安的手裏。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這七個人因忽然手裏有了自主的權利,因此倍加珍惜,各個勤奮做事,雖是淡季,君安客棧的生意反倒一日勝似一日。那七人都讚那黛玉領導有方,而黛玉心裏本無心為此,卻見這生意蒸蒸日上,她的心事更不在這上麵了。
這樣過了幾日,君安客棧的生意也好了起來。黛玉便派保安步求敗出外打探消息,以便她買布事宜。
這一****正忙得昏天暗地之時,忽然雜工高媛媛囁囁嚅嚅的跑來了。
“林掌櫃,大難臨頭了。”高媛媛咋咋呼呼地說。
“誰給你這張烏鴉嘴的?”黛玉看她一臉驚恐的模樣,因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依然笑問道。
高媛媛聽了,便指了指外麵。
“有什麼話便說,說什麼啞語,打什麼啞謎?”黛玉說這話時微有怒意,又忽然笑道,“你可是有步求敗的消息了?”
高媛媛聽了,又指了指外麵,複而直接拉了黛玉往那邊走。
黛玉見了,忙道:“高媛媛,快放開我。你可知你是個黃花閨女,怎麼可以光天化日之下非禮你的掌櫃公子呢?”
高媛媛不依,依然一邊往前走,一邊仿佛若無其事的說:“我的林掌櫃、林公子,現在可是夜晚!”
黛玉終究隻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哪裏比得上那常做雜活的高媛媛力氣大,便隻能被她拉著往君安客棧的大門而去。
黛玉卻什麼聲音也聽不到,周圍的夜色顯得格外寂靜,仿佛那些喜歡在秋天夜色裏思春的昆蟲們、雀鳥們、貓兒們也停止了動作。
看來這君安客棧真是“大難臨頭”了!
那高媛媛把林黛玉拉到了君安客棧的接待大廳裏,隻見其餘六人已經像做了錯事的小綿羊,各個低頭垂手的立在接待大廳的左側。
“聽說君安客棧生意紅火,下官特來拜訪拜訪,如果貴客棧的致富經驗可以借鑒並加以普及推廣的話,說不定揚州百姓從此便可安居樂業,日子一天更比一天好起來。”那為首的一個身著白袍子的人抑揚頓挫地說,仿佛在吟誦一首唐詩。
黛玉剛剛看見這身衣服的時候,還以為這君安客棧鬧鬼呢,嚇了一跳,畢竟前不久真的死了兩個活生生的人的。
這抑揚頓挫的話仿佛催眠曲一樣催促著黛玉的心情平靜了下來。冷靜的她馬上意識到這揚州縣官說話裝腔作勢,照理她本應該說些“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客氣話的,如今她偏偏既不叩拜,也不行禮,裝作是沒有見到一樣。
那白袍子旁邊的人見這君安客棧的新主人對他的舊主人如此輕慢無禮,激動的捋了捋他青青的胡須,大聲說道:“大膽刁民,見了我們縣太老爺,還不下脆行禮?”
黛玉聽那青胡須的說話,便猜測他是個師爺。
隻聽“呼”的一聲,黛玉一邊打開她的扇子,一邊上下打量這二人,說道:“我看你二人是招搖撞騙之輩,我從未在書裏見過‘縣官穿著像鬼,師爺說話像狗’的記載。你說你二人是官,可有證據沒有?”
她在說話的時候,君安客棧的七個人卻麵露驚恐之色,心裏實不知這林掌櫃在打著什麼算盤。
那揚州縣官聽了黛玉的話,知是罵他。他本想生氣,又怕失了他揚州縣官的威信,篤定要叫這外來的生意人心服口服,於是他忙將一雙猛眨的眼睛移向那個青胡須的師爺。那師爺露出一臉無奈又無辜的表情,囧然的兩手一攤。
黛玉見了,便知道他二人並未帶官印在身,也沒有其它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證據。於是她便說道:“既然你們無話可說,本店也早已打烊了,二位客官要是沒有什麼別的事吧,還請回去吧。這風高天黑的,真要出了什麼事,我們君安客棧可負不起這個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