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還未說好的時候,那師爺忽然笑臉站了起來,回轉身向那知縣大人稟道:“大人,請聽我一言。”
那知縣見師爺向他使了幾個眼色,便讓青胡須師爺上前。那師爺把嘴湊到知縣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通。
那知縣聽了,忽然開心起來,又拍了一下驚堂木,道:“林平,鑒於你之所告,證據不足,本官還要仔細查明一切,方可糾查出幕後的黑手。關於洪災一事,本官有管理不周之處,但更重要的是必有人在背後搗亂。至於官府違規扣押人犯,可能是屬下人所為。本官方才聽你所說,才知道此事,有待查明真相。眼見天色已晚,所告之事,明日再議。退堂!”
眾人聽了這知縣的判詞,心裏都以為這知縣並不是昏庸無能,便沒了興致,又看接近黃昏,各個腹內空空,各自散了。
黛玉雖知這知縣是搪塞之辭,無奈天色已晚,她便和步求敗找到這縣衙附近的一個早就荒廢無人的尼姑庵裏住下了。
到了三更時分,那步求敗終於困了,沉沉睡去。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幾個黑人,鑽進了這尼姑庵,用一個可以裝人的麻布袋子裝了熟睡的黛玉就走。黛玉雖然醒了,但卻隻見一片黑色,知道是被人抬著,因怕那幾個人的毒手,不敢聲張。
步求敗睡得正酣,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而幾個黑影,卻扛著裝著黛玉的麻袋往縣衙去了。到第二天步求敗醒來時,方知道他家掌櫃的不見了,才到處尋覓他家掌櫃的蹤影,此是後話。
黛玉被綁走的當天夜裏,昏黃的燭光下,青胡須師爺對依然習慣夜晚穿白袍子的縣官說道:“白天這林平攜帶眾人到衙門前鬧事,傷了大人的麵子。若是白天和他較勁,我們必然理虧。晚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綁了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誰知呢?”
知縣衙門後堂裏的兩個人的壞笑,劃破揚州美麗的夜色。
到黛玉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她已經泡在了水裏了,水的對岸是另一個人,具有帝王之氣的男人無名。
此時的天還沒有大亮,水牢裏的水並不是太寒冷,秋天的早晨微微有涼風,但吹不到水牢裏。鳥兒早已南飛,清脆的鳴叫聲早已絕跡,水牢的外麵很安靜,水牢的裏麵同樣很安靜,但水聲猶在耳畔,靈動悅耳,猶如天籟。威尼斯水城成為音樂的盛地,似乎與水有不解之緣,古城揚州的水牢亦可與之媲美,水聲叮咚,仿佛禪音縈繞。
無名似乎在也有幾分禪音神韻的水中睡著了,黛玉卻是醒了。昨夜的驚魂還在腦海裏蕩漾著,幸好她昨夜在那個空曠的尼姑庵裏休息時也是穿著深色的衣服。昨夜有保安步求敗陪伴,她焉能暴露她的女兒身份的。
今早卻是他作伴,如果她是一身女裝,現在的她不知會有多尷尬。但那僅僅是如果,現在的她一身深色的男裝,男裝的深深的紋理,恰到好處的遮擋了她的羞意。她是大家閨秀,必有大家閨秀的範兒的。
她更有男兒的容顏,她為自己貼上了胡須。對於黛玉,這似乎是一種額外的裝點,猶如男人裝的聖母瑪利亞,更覺風韻別致。她如果是男子,絕不少風流倜儻,才情堪比七步成詩的曹植,在他人看來,就是風流才子唐伯虎也稍遜風采的。
與她有三尺距離的無名靠在那一頭的岩壁睡著了。
這裏與其說是一個水牢,還不如說它是一個天然的溫泉,當然如果這溫泉的外麵沒有那麼多士兵駐守的話。整個水牢,不如說是溫泉,是由岩石構成的。四麵重重疊疊的山石剛好形成一個近圓形水池,近圓形水池裏經年累月不斷有溫水冒出來。
黛玉剛剛被放進這水池裏的時候,她心理反應很寒冷,但時間長了之後,她發現水竟然越來越暖和,自然也不覺得冷了。
近圓形的溫水池周圍卻是縱生的石壁,也就是說沒有攀附的東西,根本就出不去。黛玉看了看上麵,天花板上依然是山石,隻能看到微微的幾縷光線。這光線足可以照亮整個水牢,她向上伸了伸,夠不到最上麵的岩岸,隻能碰到石壁。
憑她一人之力,絕沒有出去的可能。
對邊三尺相隔的無名仿佛在水裏睡著了,她看著他,一下子感覺和一個陌生男子這麼近,她真想出去,不想也不願意與他一起。就是她心裏的寶玉,在不想幹的人麵前,她也要保持相當的距離的。